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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英其實都係一舊屎

港英其實都係一舊屎

文:何曦偉

喺依一代,可能就係因為有中共依一舊屎擺喺面前,香港人就有一種緬懷以前嘅「好皇帝」——港英——嘅情懷。好多人對港英印象正面,將英治時代「神化」成good old days,似乎到今日都仲未意識到英國同中共一樣,都係殖民者。雖然港英依舊屎食落冇中共咁難,但一樣係一舊屎。懷念港英,其實等於懷念食屎,依種思維係病態嘅。

中共喺香港嘅殖民政制,係港英承傳落嚟嘅。所以喺中共殖民香港方面,港英實在係為中共立咗大功。《基本法》延續舊時港英嘅「行政主導」(即係行政霸權、行政獨裁)模式。特首亦都繼承港督嘅權力,大家一樣都係大權獨攬,聽命於宗主國,而唔係香港人。

雖然被殖民幾十年,但香港人從未真正反殖。但可以預期,喺港共壓迫底下,香港人獨立自主嘅意識只會越來越強。港共嘅不堪,好多人都已經耳熟能詳,建立反共意識比較容易。但港英年代久遠,好多人冇親身經歷其統治,加上當年科技未發達,資訊冇今日咁流通,港人較難得知港英嘅所作所為,先至會產生懷念港英依個病態嘅奇境。所以有必要喺今日依個亂世重新評價港英,釐清返「香港俾人殖民」究竟係乜嘢一回事,代表咗啲乜嘢。

六十幾年前嘅一次民主機會俾港英擱置

喺英殖香港百幾年間,香港絕大部分時間都係冇民主嘅,行政局、立法局全部議員都係由港督委任。但早喺四十年代,香港人其實曾有過一次發展民主嘅機會。二戰之後,港督楊慕琦曾經提出「楊慕琦計劃」,建議成立市議會,負責教育、城市規劃、福利等大小事務。計劃入面嘅市議會權力唔會受港督干涉,而市議會三分一嘅議員將由華人直選產生。曾銳生教授(Steve Tsang)喺 Democracy Shelved 一書中曾指,楊慕琦推行民主改革唔係出於希望香港人獲得民主(事實上,根據「楊慕琦計劃」,華人係二等公民,只係佔香港人口好少數嘅非華裔人口同華人竟然同樣能夠選出市議會三分一直選議席,而且立法局絕大部分議席仍然會由委任產生),而係希望透過增加香港人嘅政治參與去幫助鞏固殖民統治。楊慕琦認為,佢嘅政改能夠使香港華人「希望繼續接受英國統治、反對中國吞併」嘅願望透過一人一票得到公開表達同確認。楊慕琦亦都希望透過民主化令香港華人對香港產生歸屬感同身份認同,建立港中區隔,間接避免當時嘅國民黨政權染指香港。

但楊慕琦喺 1947 年卸任之後,接任嘅港督葛量洪治港理念同楊慕琦南轅北轍,佢認為香港華人受「仁慈獨裁」(benevolent autocracy)統治就得,所以葛量洪對搞民主政改嘅態度同楊慕琦都係完全相反。就因為噉,即使倫敦方面曾經通過容許香港推行政改,但個政改最後都喺 1952 年被擱置。直到 1982 年香港前途問題浮面時,香港政府嘅年報每年都指出「the British Government’s policy towards Hong Kong is that there shall be no fundamental constitutional changes for which there is, in any event, little or no popular pressure」。換句話說,就係港英唔會推行任何民主化改革。

曾銳生喺書入面指,楊慕琦計劃擱置,使到香港人一直未能好似楊慕琦所期望噉建立政治參與嘅習慣,間接為中共日後接收香港鋪咗路[1]。港英治下長期缺乏政治參與嘅渠道,使港人一直處於政治冷感嘅狀態,以致即使八十年代嗰時絕大多數香港人反對九七後受中共統治,而香港人被粗暴排除喺前途談判之外,都冇引發任何大型政治運動反抗或者表達港人立場。(當然,英國自己都為擱置楊慕琦計劃蒙受咗損失,未能有效透過建立香港華人對香港嘅歸屬感鞏固殖民統治,保住香港。)

英國佬靠得住,豬乸都上樹

喺七十年代末,九七前途問題已經迫在眉睫。由於英國喺新界嘅租期到 1997 年就完結,當時冇人知道九七後,香港會由中共定英國統治。九七前途問題唔解決,地契得返十幾年有效期,一切長遠投資同規劃(包括香港人最鍾意嘅起樓、買樓)都冇可能進行。

所以,1979 年 3 月,港督麥理浩到訪北京,同鄧小平談及關於新界租約到期問題。當時鄧小平已經表示中共喺 97 年一定要得到香港主權,冇任何討價還價嘅空間。但麥理浩返到香港,只係引述鄧小平叫「投資者放心」嘅說話,香港人對於中共決心吞併香港被完全蒙在鼓裏[2]。另一方面,1981 年英國通過《1981年英國國籍法令》,香港人嘅英國國籍被歸類為冇居英權嘅「二等國籍」,但同時間,同屬殖民地嘅直布羅陀,當地人就獲得居英權[3]。末代港督彭定康喺佢回憶錄亦承認:「香港人持有的,卻僅是向英國領事館請求保護及方便到國際旅遊的二等文件。這項限制的明顯用意⋯⋯就是防止一旦英國與中國就香港前途展開討論時,出現香港華人大量湧入英國的景象」[4]。

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嘅極致

1982 到 84 年,中共當局同英國展開前途談判。時任港督尤德喺 1983 年中開始第二輪談判入面被列為英方談判代表之一[5]。尤德因為噉俾記者問佢係咪代表香港人,尤德竟然衝口而出話:「我係港督,梗係代表香港。如果唔係代表香港,噉我代表邊個?」[6]作為一個英國人欽點嘅殖民地總督,從來冇得到港人任何選票授權,係一票都冇,同時又身為英方談判代表,究竟要有幾厚顏無恥先可以行出嚟自認香港代表?更離奇嘅係香港人對此不但止並冇任何反彈,尤德仲成為香港人最愛戴嘅港督之一。1986 年 12 月,港督尤德喺北京訪問時突然心臟病發逝世,佢遺體運返香港之後,有成萬幾個香港人專誠走去港督府為佢送終,感激佢喺前途談判「為香港人」付出嘅努力。當時悼念嘅人多到港督府要延長一個鐘開放時間[7]。《明報》嗰時嘅社論更加以「鞠躬盡瘁 死而後已」為題紀念[8]。香港人將「父母官」形象投射落一個噉嘅殖民地首長身上,走去感激佢,愛戴佢,依種行為唔止封建,直頭係將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發揮到極致,好比早排香港人走去捐錢畀共產黨白手套曾俊華參加假選舉。

噉尤德又係咪一個好人?係咪真係為香港人著想?佢作為一個「中國通」參與喺談判入面,無疑係對最後《聯合聲明》嘅簽訂有好大幫助。《聯合聲明》確定英國嘅統治會喺 1997 年結束,確立九七後中共底下所謂「一國兩制」、「五十年不變」嘅政制安排,暫時消除咗香港前途不確定性,的確係穩住咗香港局勢。之但係佢所一手促成嘅「平穩過渡」、「繁榮穩定」究竟關邊個事?答案明顯不過。《聯合聲明》簽完啦,香港「繁榮穩定」、之後「五十年不變」,英國喺香港投資繼續,錢照賺,而香港人呢就喺九七後受共產黨統治。

《聯合聲明》草簽之後,港英竟然賊過興兵走去成立一個「民意審核專員辦事處」,「諮詢」香港人「接唔接受」有關香港前途嘅協議。嗰份《香港前途的協議草案》白皮書嘅前言噉樣寫:「目前的選擇就是在一項雙方同意而有法律約束力的國際協議下,把香港歸還給中國,或是在沒有這種協議的情況下,把香港歸還給中國」[9]。

港英依種「諮詢」,等於對住香港人講,「你有兩個選擇嘅,一係就接受,一係死咗去啦。你會揀邊樣?」。真係咁重視民意嘅話,一早喺談判時又唔喺香港搞吓公投?喺談判期間,港英政府否決咗搞公投嘅可能性,尤德自己都表示反對[10],最後港英甚至連做吓一次正式民調睇吓香港人意向都 say no [11]。英國到《聯合聲明》草簽埋先嚟扮諮詢,絕對係對香港人極大嘅羞辱。依個「諮詢」,英國佬甚至都唔介意直接話埋畀香港人聽係假嘅。喺諮詢期都仲未完嘅時候,時任英國外相賀維竟然話,無論香港人有幾反對《聯合聲明》嘅內容都好,《聯合聲明》都冇可能修改[12]。噉樣「諮詢」法,得出嘅結論最後梗係如英國所願:「大部分香港市民認為協議草案是可以接受的」[13]。(題外話,依一個
假諮詢,曾俊華當年都係搞手之一[14]。)

喺尤德治下,港英喺 1984 年亦都推動咗政改,容許原本只係得委任議員嘅立法局有部分議員由「選舉」產生。「選舉」之所以有引號,係因為佢引入嘅係功能組別,而唔係真正選舉。依種制度,只係舊有委任制度嘅舊酒新瓶。功能組別維護既得利益者嘅特質被中共認證,後來寫入《基本法》。香港陷共以後依種制度已得到永續。香港人下次「緬懷」港英時,真係要記得英國佬送咗功能組別依份噉嘅「大禮」畀香港。

英國殖民者「為香港爭取民主」?!

好多人都有個迷思,就係覺得英國只係受中共制約所以先唔敢搞民主。事實又係咪噉? 1984 年政改引入完功能組別之後,大眾對直選訴求越來越強,主流民意都希望 1988 年嗰屆立法局可以有直選(即係八八直選)。噉中共當然反對啦,但中共對於 1991 年引入直選並唔反對,甚至話可以接受嗰屆有 25% 議席由直選產生[15]。港英又點?仲保守過中共!不但止逆民意否決八八直選,最後拍板嘅方案入面 91 年嘅選舉得 17.8% 議席由直選產生,仲低過中共 set 嘅上限[16]。

當時出任行政局首席非官守議員嘅鍾士元喺佢回憶錄入面指,當時絕大多數港英行政局非官守議員都贊成否決八八直選,係因為想「令行政機關過多幾年好日子」,遲幾年先開始受民選議員嘅鞭撻同監督[17]。但港英當年為咗「諮詢」民意對八八直選嘅意向,搞咗一壇大龍鳳,特登成立一個叫「民意匯集處」嘅機構就政改「諮詢」,到頭來得出黎嘅「諮詢」結果竟然同所有坊間民調嘅結果相違背,話支持八八直選嘅市民唔係多數[18]。搞完一場大龍鳳,原來係借「民意」過橋,「諮詢結果」係一早內定咗。港英到今時今日俾人覺得佢係「好」,成件事真係錯得幾咁交關!

香港人意願從來都係俾英國忽視

1991 年底,英國突然宣佈港督衛奕信將會喺 1992 年被撤換。至於繼任人選方面,竟然唔同時公佈,要等1992 年 4 月英國有大選結果先至決定派邊個做港督[19]。當時立場非常進步、啱啱晉身立法局嘅獨立議員嘅劉慧卿噉樣批評英國:

Imagine the British being told they would have to do without a prime minister for six months pending the result of the American elections. Unthinkable. [20]

英國依種做法,其實就赤裸裸噉話咗畀世人聽,邊個做港督,係由英國選民決定,香港人完全冇 say。當時立法局有議員提案,要求港府就港督人選向英國反映港人意見。當時英國外交部竟然回應話英國唔係一定(not required)要就新港督人選諮詢香港人,「但會聆聽港人意見」[21]。就住立法局嗰個議案,李柱銘議員曾經喺立法局提出要求新任港督要「喺香港建立民主政制」同「將香港人利益放喺首位」。

依啲訴求聽落理所當然不過,根本唔會有反對嘅理由。但喺噉嘅情況底下,李柱銘嘅修正案竟然被否決。當時立法局得唔夠三分一議席係直選,港英基本上透過委任議員、官守議員同功能組別主導咗立法局嘅大多數。個修正案最後被否決[22]。港英主導嘅立法局得出一個噉嘅表決結果,等於詭異噉宣佈,新任港督唔需要「喺香港建立民主政制」同「將香港人利益放喺首位」。

更加荒謬嘅係最後港督嘅人選。喺 1992 年英國大選舉行之前,作為當時保守黨主席嘅彭定康,身處政壇事業巔峰,佢從來都唔係一個港督嘅熱門人選。到彭定康喺自己選區敗選咗,失去議席之後,佢先至成為港督人選。換言之,港督一職係彭定康失去議席嘅安慰獎。彭定康自己喺大選結果公佈前有冇諗過自己會幾個月後做港督?按常理推測,答案係否定嘅。而佢對服務香港人嘅誠意可以大得去邊,基本上係唔會有疑問嘅。

今日,我哋識諷刺劉江華選輸咗立法會都有得俾人委任入建制做局長,批評港共政府忤逆民意。但昨日,英國就委任咗一個俾英國選民唾棄嘅失敗政客嚟做港督。港督一職唔係打份工,更加唔係「水泡」,尤其係負責主權移交同過渡工作嘅末代港督。彭定康被派嚟做港督,對香港嚟講實在係最差嘅安排。對冇動機、冇誠意服務香港嘅彭定康嚟講,港督一職只會係佢個人競逐名利嘅踏腳石同舞台。而為佢依場個人騷埋單嘅亦只會係香港人。

彭定康唔係民主鬥士

彭定康自己都承認,過往喺 1981 年通過英國國籍法(詳見上文)嗰陣時,作為國會議員嘅佢係投贊成[23]。彭定康會企喺香港定英國嗰邊,答案係再明顯不過。但依個人到今日都竟然喺香港「民主陣營」支持者度留下咗一面倒嘅正面評價。畢竟,香港從來都冇經歷過真正民主。彭定康依一個重量級政治家一嚟做港督,佢嘅職業政治手腕、公關技巧就呃倒晒絕大部分人。

彭定康最為人所知無非都係佢任內推出嘅政改。根據《基本法》,九七後香港第一屆立法會只得三分一直選。而彭定康推出嘅政改並冇脫離《基本法》依一部反民主惡法嘅框架,佢嘅政改入面 1995 年最後一屆立法局依然得三分一直選。彭定康政改之所以引起爭議,其中一個主要原因係佢喺新增 9 席嘅功能組別(新九組)做手腳,搞「變相直選」,令到「在職人士多一票」,喺功能組別投票。但好多人都唔屬於「在職人士」,例如退休人士、家庭主婦同學生,佢哋都冇得喺新九組投票。彭定康嘅政改就噉將社會大眾劃分咗做「一人兩票」同「一人只得一票」嘅一等同二等公民。依種做法不但止同「普及而平等」嘅民主原則背道而馳,新九組似是而非嘅「民主成份」更加將功能組別依個反民主嘅制度嘅存在合理化咗。依種不倫不類嘅功能組別同今日嘅「超級區議會」有異曲同工之妙。喺佢個政改入面,依啲極唔民主嘅功能組別增加咗 9 席咁多,政改後佔總議席數目就有成一半咁多,但與此同時直選議席只係象徵式增加兩席。所以,雖然固然唔能夠否認彭定康政改喺某啲方面對民主有貢獻(例如廢除區議會同市政局嘅委任議席),但就問題重心——立法局而言,佢嘅政改只可以稱為小修小補。彭定康所做嘅極其量只係為被歸類為「民主派」嘅政客度身訂做咗一個為佢哋大大增加議席嘅制度,而唔係將權力歸於人民。

港英嘅偽善令人作嘔

對於彭定康嗰個只得三分一直選嘅政改,當時立場非常進步嘅劉慧卿(劉到 08 年先加入民主黨,到 2010 年民主黨支持政改劉先至身敗名裂)喺立法局問彭定康,如果劉提出一個修正案,試圖將立法局直選議席比例由三分一改成百分百,彭定康會唔會因為全面直選違反《基本法》而阻止佢提出依個修正案。彭定康竟然輕佻噉回應話「你喺立法局攞夠票支持先返嚟問我」、「回答依位議員一啲咁假設性嘅問題好唔明智」[24]。彭定康對全面直選訴求冷嘲熱諷,啲噉嘅態度已經顯示咗佢實質上對「為香港爭民主」嘅誠意有幾大。根據當時彭定康身邊嘅職員,彭定康直頭覺得劉慧卿提出嘅全面直選係「黐線」(crazy)[25]。

後來劉慧卿付諸行動,喺立法局提出將 20 席直選改為全部 60 席直選嘅修正案。當時立法局主席施偉賢竟然以修正案「同政改草案主題無關」、「違反《議事規則》」為由夾硬阻止劉慧卿提出依個修正案[26]。與此同時,李柱銘提出嘅修正案同樣涉及更改直選議席數目(20 席直選改為 30 席),但係就可以提交討論[27]。最後劉慧卿被迫改以私人條例草案形式(啫係立新法)喺議會提出全面直選[28]。之後,議員就喺立法局內務委員會被告知,即使全面直選草案真係獲多數議員贊成通過,條草案生唔生效彭定康係有最終決定權,佢可以唔簽署條草案[29]。而港英嘅官方立場係反對全面直選[30]。當時一般都認為立法局通過咗全面直選,彭定康都係唔會簽署畀佢生效[31]。據英國傳媒人 Jonathan Dimbleby當時喺事後同彭定康嘅談話,彭定康自己都承認,若果全面直選通過,自己會「毫不猶豫」(would not have hesitated)噉行使自己嘅否決權,因為全面直選「違反《基本法》」[32]。換句話說,就係彭定康會親手謀殺香港人全面直選嘅機會。最後全部官守議員都對全面直選投下反對票(當時高官出任立法局議員嘅制度未被廢除)。但全面直選唔只係死喺港英手上。民主黨前身匯點嘅全部議員投下棄權,以致草案以兩票之差被否決。所謂「民主派」嘅匯點嘅立場同中共、港英竟然同出一轍:「違反《基本法》,所以唔贊成」[33]。歷史實在同香港人開咗個天大嘅笑話。吳靄儀當時噉批評依一啲「民主派」嘅失敗主義:

The narrow defeat of Emily Lau’s private member’s bill is a bitter pill to swallow… Not because it was defeated, but because it was defeated more or less by default – because many of those who purported to believe in true democracy did not have the guts to ask for it, the spirit to believe it possible or the fight for it even if victory was improbable. [34]

點都好,劉慧卿提出全面直選依件事充分反映咗,港英作為殖民政府,統治者所關心嘅只會係點樣能夠順利駕馭殖民地局面同維持殖民者嘅主導地位,而唔係為香港人爭取真正民主。英國喺香港百幾年都唔搞民主,到撤離前十幾年先推一啲似是而非嘅「民主化」,並唔係因為良心發現,而係因為港英作為夕陽政府,管治威信隨住九七逼近而不斷下降。對英國殖民者威信造成更大威脅嘅係,香港主權會喺九七移交俾中共依個殺人政權。如果唔透過搞小小「民主化」,吸收一啲民選代表入政制入面,藉此增加港英嘅認受性,殖民統治係難以穩定延續到 97 年撤退嗰刻[35]。從英國角度而言,彭定康政改係成功嘅。佢完美噉利用咗嗰小小新增嘅「民主成份」同議席就換取咗民意支持,唔單止保住英國殖民者撤退前喺香港嘅主導地位,仲幫助咗英國「光榮撤退」,以致到今日為止都有好多人以為港英係「好」嘅,係「民主」嘅。

但如果唔再搞彭定康嗰個「遵守《基本法》」嘅政改,真係推全面直選,廢除晒功能組別,噉對於港英嚟講就完全變成另一回事。立法局若果變成一個完全民選、完全屬於人民嘅議會,港英就再冇能力駕馭局面,香港嘅形勢就再唔係殖民者英國話事,而係香港人話事。作為殖民者係絕對唔會畀依件事發生。所以,劉慧卿提出全面直選先至會令港英醜態畢露。

中英雙方嘅分歧點其實只係在於對香港嘅殖民控制去到邊一個尺度,雙方作為殖民者係不約而同反對香港人自主。英國雖然表面上係為咗「民主」問題同中共反檯,但實際上,英國同中共一樣,對於《基本法》嘅不民主安排係堅持遵守,對於歧視普羅大眾嘅功能組別繼續存在喺立法局係冇異議。彭定康自己亦都親口承認自己係想遵守《基本法》,保留功能組別,「唔會挑戰《基本法》」[36]。但 1994 年彭定康推政改嗰時,英國同中共就香港政制嘅談判已經完全破裂,冇得返轉頭,九七年政制銜接已經再冇可能,《基本法》實際上對港英嘅政改已經冇約束力。港英到咗依個時候仍不斷祭出「遵守《基本法》」嘅藉口砌詞推搪,剝奪香港人民主,推卸責任畀中共,實在極其醜陋。

彭定康俾人捧上神檯,俾人覺得佢係一代「民主鬥士」,唔係因為佢為香港人突破《基本法》框架爭取咗咩民主,而係因為作為政治家嘅佢非常成功噉利用咗中共對佢嘅打壓作為自己嘅擋箭牌,掩飾港英專政本質,同時為自己塑造「敢於對抗中共」嘅形象。彭定康嘅政改直選議席比例維持三分一,並冇令香港最後一屆立法局民主程度實質上有咩大進步。佢只係喺《基本法》灰色地帶玩嘢,藉此稍為增加「民主派」嘅議席。點知就噉玩出火,觸發中英外交衝突,令到立法局喺九七被迫解散,無法過渡成特區第一屆立法會。中共就自行成立冇任何民意認受嘅傀儡機構「臨時立法會」取代立法局,處理九七前後嘅立法工作,期間通過大量惡法,對香港民主造成極大破壞。

如果係為咗爭取真正民主,而要付上代價,噉係絕對冇問題,但係依點唔係彭定康所做嘅野,因為彭定康政府係徹頭徹尾反對全面直選,唔願意喺香港推行真正民主嘅。俾彭定康噉搞一搞,香港原有政制銜接安排就噉搞散晒,搞到一鑊泡,令到九七後香港民主大倒退。而同一時間,彭定康自己就風頭出盡,贏晒「民主鬥士」嘅光環同名聲之後就拍拍屁股返英國。但為佢光環同名聲埋單嘅,卻係香港人。彭定康依種行為實在係極不負責任。

結語

昨日,香港人天真噉將「正義朋友」嘅形象投射到上一個殖民者身上,相信英國係有心為香港爭民主,期望佢哋能夠幫自己出頭。香港人想爭取民主,卻只係曉得匿喺英國人背後,奢望英國人會代為付出代價,依種想法係不切實際。依啲「戀殖情懷」唔單止反映咗香港人思想幾幼稚,從中都睇到香港人一直行緊嗰條路有幾錯。用孔誥烽教授《世界獨有的港式和理非非》一文嘅講法,香港人其實一直扮演西方文化東方主義(Orientalism)刻板定型下可憐兮兮嘅東方民女角色,喺英勇嘅白人大男人面前哭訴自己被父母拋棄、叔舅強暴之類,希望因此得到西人的憐愛,娶自己返屋企,以後過住幸福飽滿的生活。

當香港人開始反擊,開始以一個有尊嚴嘅成年人嘅姿態抗爭、反殖時,西人就唔會再以憐憫同情東方民女嘅態度看待香港,嗰時香港人要矯情都冇得再矯。至於香港人要好似東方民女噉跪住喊落去,抑或要做一個頂天立地有尊嚴嘅大人,噉就係香港人自己嘅選擇啦。

參考資料及注釋:

特別鳴謝港大網上英文剪報資料庫提供大量已電子化嘅舊剪報供撰寫本文之用。港大同學如希望瀏覽有關嘅舊日剪報,可以

詳見Steve Tsang, Democracy shelved: Great Britain, China, and attempts at constitutional reform in Hong Kong, 1945-1952. Hong Kong: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8, pp. 32-37, 186-190, 214. 全書內容簡介可見劉慧卿,〈香港四十年前的一次民主機會〉,1988年11月24日,取自劉慧卿,《劉慧卿面對香港》,香港:開放雜誌社,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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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tten won”, The Economist, 02-07-1994, from http://hknews.lib.hku.hk.eproxy1.lib.hku.hk/newspaper/view/02_02.20/1327... Margaret Ng, “Don’t waste chances offered by reforms”, SCMP, 05-07-1994, from ; “Lau blames party for bill’s failure”, HK Standard, 01-07-1994, from
Jonathan Dimbleby, The last governor, p. 266
“Lau blames party for bill’s failure”, HK Standard, 01-07-1994; Wing Kay Po, “Lau bitter after bill’s defeat”, Eastern Express, 01-07-1994, from

Margaret Ng, “Don’t waste chances offered by reforms”, SCMP, 05-07-1994
有關港英推行「民主化」藉以增強夕陽政府認受性,但同時維持「行政主導」嘅分析,可見 Siu-kai Lau (1998), From the "Through Train" to "Setting Up the New Stove": Sino-British Row Over the Election of the Hong Kong Legislature, Hong Kong: Hong Kong Institute of Asia-Pacific Studies,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Official Record of Proceedings – Thursday, 24 February 1994, pp. 2505-06. 彭定康回應杜葉錫恩議員提問時指「I would not want to challenge the Basic Law」、「we are committed to trying to introduce arrangements which are in compliance with the Basic La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