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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不只六四,香港不只一城 ——突破八九六四的主流論述

八九不只六四,香港不只一城 ——突破八九六四的主流論述

(本文為今年6月3日在五所大學學生會舉辦的六四論壇上的講稿。當晚嘉賓黃毓民缺席,所以原講稿中有關黃先生的部分,沒有當場發表。)

很多謝五所大學學生會舉辦的這次研討會。首先,我呼籲大家明晚都去維園紀念六四。現在有人說我是香港人,不是中國人,所以沒責任紀念六四或者推動中國民主化。

我昨天發表一文(按此點閱),質疑道:好吧,即使沒有責任,但利害呢?難道沒有利害關係?請問「鄰國」繼續專制和輸出貪腐,難道不時時刻刻把「本城」拖進專制貪腐大黑洞嗎?難道689的五千萬,與委任他的中央沒有關係?

「鄰國事關本城」:芬蘭的例子

「鄰國」是專制貪腐還是民主光明,這當然事關「本城」,因為無論專制還是民主,其影響力都超越國界。以為國界可以把壞事擋在外面,比原始的穴居人也不如。何況中港之間根本沒有國界。

我們可舉芬蘭為例子。芬蘭的強鄰,就是俄國。千年以來,今日芬蘭,都屬於瑞典王國。1808年沙俄奪取了芬蘭,將之變成屬地。但由於種種原因,芬蘭多少保留自治權。芬蘭人當然知道,這種霸權國家之下的自治,沒有根本保障,而事實上,往後沙皇便打算逐漸扼殺芬蘭自治權。芬蘭人怎樣做呢?是否因為自己是芬蘭人,所以就覺得沒有責任推動俄國民主化呢?恰恰相反,芬蘭的社會民主黨努力與俄國社會民主黨合作,連雙方的黨代表大會,都會互相參加。大家都認同,必須互相合作打倒俄國沙皇統治。1917年二月俄國革命爆發,芬蘭社會民主黨立即與駐防芬蘭的俄國士兵聯絡,告之革命消息,鼓動其參加革命,推翻俄國駐軍將領的權威,並聯手反擊不服從的將軍以及芬蘭自己的保守派。最後芬蘭在俄國革命者支持下成功獨立。

無數事例都表明,「鄰國」政治之明暗,與你攸關!正如美國特朗普當選,世界攸關一樣。推動中國民主化,當然大大有利於港人的自治權和自決權。尤其在一個全球化時代,以為藏在洞裡就安全,不過是政治文盲而已。

黃毓民效法梁啟超

青年人不懂歷史,不懂政治地緣學,可以原諒。但老練從政者如黃毓民先生,如果不懂,難以原諒。當然,今日之黃先生,不一定就是去年六四前後的黃先生。黃先生一如當年梁啟超,經常以今日之我,打倒昨日之我。再加上我們這個地球,天天都有昨日,又天天都有明日,所以說話可以天天翻盤。既然可以天天翻盤,黃先生何如今日再翻翻,就在這個會場上,呼籲大家明晚去維園紀念六四?

去維園不等於支持支聯會的領導人。無論何時,民主派做事,首先都應該考慮立場與主張,是否相同,至於領導者是誰,是排在第二位的考慮。明晚去維園,不是為了向支聯會致敬,而是向中共專制說不,向屠殺說不,向遺忘歷史說不,向中港民主化致敬!

六四不只是憐憫對象

去維園,也不表示支聯會沒有問題。它當然有問題。28年來我都是支聯會領導層的路線的批評者。回頭重溫剛才那句話,就是「港人沒有責任推動中國民主」。這句話之所以錯,因為它忘記了,有沒有責任是一回事,有沒有利害關係,又是另一回事。但一說到中港民主的唇齒相依,其實老泛民從來就不是真正相信中港民主唇齒相依,而是相信中港區隔,相信河水不犯井水,相信香港偏安主義。說老泛民努力推動中國民主化,那本是溢美之詞。老泛民不過是每年365日,抽出其中一日去紀念六四而已。而所謂紀念,內容也非常狹隘,不過是叫人記住六四,啊,記住了,大家回家就得啦,繼續馬照跑,舞照跳,選舉時票投民主黨。是以民主黨關於八九民運的理解,其實非常狹隘,把它先縮小為六四,再縮小為屠殺,然後指著說,多殘酷呀,多值得港人同情呀。慢慢地,本來是一場方方面面都值得港人學習的中國人民的民主革命,變成只是港人同情憐憫的對象;另一方面,渺小的香港人,忽然變成是優越高大。慢慢地,八九民運變成只是一個屠殺的符號,無復其原有的偉大意義。

什麼偉大意義呢?就是八九民運首先是一場民主革命。但這場革命,被老泛民的和理非的陳腐論述所掩蓋和埋葬了,因為他們根本不理解八九民運,也不理解革命。究竟什麼是革命呀?去年農曆新年,不是有所謂魚蛋革命嗎?其實呢,那根本不是民主革命,而是義和團煽動別人去作無謂犧牲。真正的民主革命,一開始往往不是採用武力,相反,而是動員起來的人民,以其反抗的公義和意志,用他們的道理,去融化統治者的軍隊,分裂軍隊,使部分軍人倒戈並迫使統治者讓步。幾百年來世界民主革命都是這個模式。1986年菲律賓,或者是1989年羅馬尼亞,都是這樣。哪裡會是一小群野心家煽動別人扔磚頭?

一場偉大的民主革命

事實上,1989年5月19日李鵬宣布戒嚴,並調動軍隊進城,此時民主革命便已經開始,數以幾十萬計的北京市民,到處圍堵軍隊。不久,七位上將,包括開國將軍張愛萍,聯名上書反對中央派軍鎮壓。同時,38軍軍長徐勤先抗命。還有無數軍官和士兵偷偷跑到廣場支持學生。當然最後沒有能夠成功分裂軍隊,但那是因為,要民主革命成功,需要非常長期的準備和鍛煉,但中國人民當時沒有這種準備。但失敗乃成功之母。後人總可以在前人失敗的基礎上,總結教訓,再接再厲。可惜,支聯會有沒有總結教訓呢?其實沒有,它不過起了鬧鐘作用,到時到候提醒大家六四又來了,要紀念一下了。然後,第二天大家照常返工返學,照常票投民主黨,而老泛民照常背誦和理非。

老泛民不懂革命,但那些主張所謂本土派革命的人,又真懂什麼叫民主,什麼叫革命嗎?其實更加不懂。不懂之餘,又要裝懂,裝懂之餘,又要煽動別人為自己犧牲,更加可鄙。

雨傘運動之所以失敗,也恰恰因為港人沒有好好從八九民運中吸取經驗和教訓。八九民運一開始,學生便組織起北京高校學生自治聯會,接著又冒出了工人自治聯會,然後全國各大城市也紛紛仿效。李旺陽便在自己老家組織工人自治聯會。可是,傘運一開始,不是組織化,而是去組織化,結果一盤散沙!同時,對比一下,天安門當時到處旗海,但在傘運,金鐘佔領區幾乎沒有幾支旗幟。為什麼?因為當時所謂熱血者,到處攻擊別人升起旗幟呀。再不久,便去拆大台了。可惜當時民主派竟然沒有有力捍衛。今日所謂本土派,同樣也分裂再分裂。你們雖然改了自己身份名稱,變成香港民族,可惜你們在任何方面,都做得比中國八九民運只有更差,沒有更好!

八九民運絕對不只是值得港人同情。它在長達六個多星期的歷史中,每一天的事件都可以成為學習和分析的民主大學校。它雖然失敗了,但無論是中國還是香港,兩地的民主前途最終仍要看究竟我們有沒有認真吸取八九民運的經驗和教訓。以何種身份去這樣做,是中國人還是香港人身份,根本不是重點。歸根究底,香港不只是一城,任何21世紀的人,都必然同時是世界公民。地球只有一個,人類休戚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