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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謝大作家》:作者是上帝還是已死?

《玩謝大作家》:作者是上帝還是已死?

阿根廷金像導演加斯頓杜柏、馬里奧高恩,連同《無定向喪心病狂》阿根廷影帝奧斯卡馬提涅茲攜手合作以幽默手法諷刺作家的自負以及戲謔荒謬的現實,一語道破人性以及社會的醜陋及愚昧。

電影講述出身於阿根廷小鎮沙拿斯的丹尼爾(奧斯卡馬提涅茲飾)得到諾貝爾文學獎後獲邀重返闊別多年的家鄉,接受「傑出市民」的榮譽。在久違的家鄉小鎮遊走,丹尼爾嘗盡各種人情細故,由「傑出市民」成為「過街老鼠」。村民的嘴臉、作家的自負,讓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這電影有趣之處是直到電影完結之前,觀眾一直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是「真相」,丹尼爾正在親身經歷著由天堂跌落地獄的回鄉體驗。但他的一句:什麼是真相?真相只是一個於爭辯中勝出的詮釋(interpretation)時,立即顛覆了之前對故事情節的認知及認同,轉為質疑當中的真實性。

於電影中我們可以不斷看到每個村民都對丹尼爾的小說有不同的詮釋,有人說這故事令他的爸爸永垂不朽;也有人說他的故事是靠踐踏同鄉完成的。每人都有各自的看法,即使丹尼爾不斷否認,說那只是一個虛構的故事,但眾村民心中對小說的詮釋已經勝過丹尼爾的解釋,因此將之成當成真相。真相可能只是一個我們從眾多詮釋中,最希望是真相的一個說法。在這,作者的存在已經不重要,更可以說是「作者已死」。但這些村民是否「真正的讀者」?還是只是一班希望在作品中得到獨特位置的人?

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曾指出「讀者誕生的代價就是作者之死」。習慣上,讀者喜歡從作者的歷史、作者的喜好中尋找作品中的文學意象,尋找作品的起源和本質。但巴特認為作者只是作品中的一個位置,而非一個固定不變,彷如上帝的創作者位置,作者與作品並不是父子般的關係。作品只是多重文化之間的衝突、對話、模仿以及匯聚,因此,讀者可以用不同角度去觀賞以至分析作品。正如我使用「作者之死」這一角度分析這套電影,也會有其他人用不同角度分析這套電影一樣。在作品中,讀者才是擁有主導權的主人。

同時,傅柯(Michel Foucault)也指出「誰在說話又有何關係」,他反對將作品視為作者的延續,因為讀者應該關注是作品中的結構以及當中的符號遊戲,而不是寫作的那個人。但電影中的村民只關注到丹尼爾是來自沙拿斯,認定當中的情節及人物設定是來自沙拿斯;同時,得到諾貝爾文學獎的原因更是因為丹尼爾將阿根廷以及沙拿斯的文化透過送學作品展示於世人面前。因此,丹尼爾才會在頒獎典禮中說出「 我相信,藝術家獲得一致認同,會直接且必然地導致他的衰落。」因為這代表了眾人只看到作品中其中一個面向,更甚的是,只看到身為「沙拿斯人」的一人面向,即使他用盡千方百計逃離這一個地方;即使他不想成為「沙拿斯人」。這個框架,導致他的創作空間消失,最後衰落。

但丹尼爾有趣的地方便是在於他明白遊戲規則,他知道眾人喜歡他的作品是歐洲國家(他旅居於西班牙)對南美洲(阿根廷)文化的幻想,正如西方國家對東方文化的迷戀一樣,因此他才會繼續以沙拿斯為作品背景,寫出一部以自己/作者為主體的作品,以滿足「讀者」的需求。亦是與巴特及傅柯所說的相反,作者成為上帝般的存在,作者的背景歷史是作品文學意象的唯一來源。這亦是在眾多對阿根廷的詮釋中,成為可被西方國家接受的「真相」。說到底,什麼才是真相?這就是導演給予觀眾的一份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