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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王家村的西瓜盛宴

七月,王家村的西瓜盛宴

原圖:pixabay

在王家村還不是壹個只有老殘婦孺留守的村莊的時候,每年夏天的七月到十月是村民們最繁忙的時候——七月早稻成熟,收割後,得立即耕田插秧,接著就得在立秋左右將晚稻秧苗插下。只有不到壹個月工夫,收割,犁田,插秧,十分繁忙,我們稱之為「雙搶」。

記憶中,父親只有壹個夏天在家「雙搶」,那個時候大姐姐也在家。為了避免在高溫的天氣下勞作,我們會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起床,去田裏打稻子。我在朦朧的月光中,將壹把已經打過的稻子再次送到父親手裏,母親和大姐姐被我我瞇著雙眼抱稻草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

後來的「雙搶」,父親和姐姐就缺席了。父親在城裏打工掙來的錢要比種莊稼多得多,姐姐衛校畢業後忙於工作,也請不了假回家幫忙了。於是,只剩下幼小的我和母親搞「雙搶」了。

緣於王家村處於丘陵地帶,壹直到現在還沒有實現機器收割播種。不過,現在他們可能也不需要機器了吧,因為現在村裏已經沒有多少人家以莊稼為生了,那些田地荒蕪了。

通過長滿野草的田地,時光逆流倒轉,那時的田被金黃的水稻覆蓋著,母親和我弓著背彎著腰,右手拿鐮刀,左手握住稻子,刀口割斷稻桿發出壹聲聲清脆的「嚓,嚓」聲,在稻田裏此起彼伏。我立起身,站在稻田中央,撫了壹把臉上的漢,望了望正當空中的烈日,祈禱雲層快點過來遮住它。

午時,母親會讓我先去樹蔭下休息。我在池塘邊洗了把臉,然後把泡在池塘裏的西瓜抱到樹蔭底下。待我把洗幹凈的鐮刀將西瓜切成瓣,母親也從田裏上來休息了。

「來吃西瓜啰!歇壹下,別中暑了!」母親站在塘壩上招呼另外壹對在割稻的王家村夫婦。

「妳們先吃!我們壹下就過來!」男人高聲回應道。

不壹會,他們帶著茶壺和碗也過來了。

他們把碗裏倒滿茶,晾在壹邊,坐在樹底下,把草帽當成扇子,扇來的壹陣陣涼風,也讓坐在旁邊的我,感受到些許涼意。

夫婦接過母親遞來的西瓜,男人咬下壹大塊的時候,女人還把瓜拿在手上。

「嗯,甜!」男人吐了壹口籽,「這瓜挑得好!」

「娣娣聰明得很,知道把瓜放在池塘裏泡著。」女人也咬了壹大口瓜瓤,「又涼又甜!」

望著他們汗漬未幹的臉,和母親曬得黝黑的笑意,我也笑了。

後來的「雙搶」,我們很少去店裏買西瓜了,因為村民們自家都種了西瓜。壹般情況下,村民們都會把西瓜種在棉花地裏,不知道是因為品種的原因,還是因為土壤不適合西瓜,我們自家產的西瓜都沒有買來的西瓜個頭大沒那麽甜瓜瓤也沒那麽紅,我們種的西瓜仿佛發育不完全的西瓜,瓜瓤紅中泛白,還有淺黃色的瓜瓤。那個時候的我不知道紅小玉、特小鳳這樣的西瓜。或許,我們種的西瓜就是這樣名貴的品種吧。

當晚稻秧苗插下之後,村民們才得閑將棉花地裏的西瓜全都摘回家,因為再不把西瓜摘掉,它們就要爛在地裏了。那西瓜多得都是壹擔壹擔挑的,或者壹蛇皮袋壹蛇皮袋背回去的。

這麽多的西瓜放在家裏,即使都放在井水裏泡著,也保存不了幾日。所以,聰明的村民們想到了壹個好辦法——舉辦西瓜盛宴。

在我們家,為了舉辦壹場盛大的西瓜盛宴,我和祖母、母親三人必須各司其職。祖母把兩個水桶放在我面前,我接過母親遞來的兩個洗菜籃,分別擱置在水桶上面。接著,祖母開始切西瓜,我就負責掏瓜瓤、撿西瓜籽,母親架起柴火開始燒白米粥。在我們家,為了舉辦壹場盛大的西瓜盛宴,我和祖母、母親三人必須各司其職。祖母把兩個水桶放在我面前,我接過母親遞來的兩個洗菜籃,分別擱置在水桶上面。接著,祖母開始切西瓜,我就負責掏瓜瓤、撿西瓜籽,母親架起柴火開始燒白米粥。

鍋裏的白米粥燒開後,母親就會把我洗好的瓜瓤切成小塊,倒在鍋裏。

瓜瓤在鍋裏被分解,西瓜籽在陽臺上等待被曬幹,母親會留壹部分做種子,剩下的西瓜籽祖母會放點鹽炒成西瓜子給我當零食吃。西瓜皮大部分都成了豬的飯後甜點,小部分會被祖母放到瓷罐裏腌起來。

熬了兩個小時的西瓜瓤和白米在壹起就成了西瓜粥,西瓜粥散發的香甜味彌漫了整個夏天。壹大鍋的西瓜粥,母親會盛幾大碗送給沒有種西瓜的人家。

母親和祖母坐在竹床上,等待西瓜粥的熱氣被電風扇吹走,才捧起碗品嘗我們忙了壹個下午的西瓜粥。祖母和母親吃得很香,除了我,因為我從小不愛吃甜的。

祖母每次腌菜,都會把菜給腌壞。所以,西瓜皮也不例外,它被腌得又黑又臭。這時,祖母總會嘆著氣說「我這手有毒啊!」

在我纏著祖母要吃酸酸的腌西瓜皮的時候,祖母總會為了我厚著臉皮,找王梨花的母親要些腌西瓜皮炒給我吃。

比起祖母的「毒手」,王梨花的母親則有壹雙「妙手」——她腌得菜顏色好看,吃起來又脆又酸。

我已經有好些年沒有吃過祖母腌得臭西瓜皮了,更沒有像小時候那樣嘴饞央求祖母去找王梨花的母親討些她腌得西瓜皮給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