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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唔搭八:學聯關閉自治八樓系列(二)社會大學 互助互學:自治社區利東街與自治八樓

九唔搭八:學聯關閉自治八樓系列(二)社會大學 互助互學:自治社區利東街與自治八樓

當年導賞團時,一位中學老師贈予MAY姐的照片

特約記者:牛、蚊

系列前言:

自治八樓,亦即是學聯社會運動資源中心。有些人聽來陌生,有些人施以抨擊。現屆學聯的學生,已在2017年7月的代表會,議決收回她的現址,下令一干人等清場, 有代表屢次在公開場合指稱這個原本就在學聯架構內的部門為「租霸」。而對於很多基層/邊緣的社會抗爭運動而言,這個社運界普遍稱為「八樓」的地方,卻是承載著香港在地社會運動接近20年歷史的重要空間。對於很多基層/邊緣市民來說,八樓是後盾,是伙伴。

學聯社會運動資源中心(自治八樓)位於旺角金輪大廈8A (下稱「八樓」),學聯常委會與代表會開會的學聯會址位於旺角威特大廈9樓(下稱「九樓」),兩者同屬學聯架構內的不同部份。在學聯現有架構下,重大的決定權是握在九樓的手裡。

同時,今日乃2017年9月30日,是現屆九樓給八樓下清場令的日子,亦同時是九樓就八樓空間作公開諮詢的截止日。昨日(9月29日)下午,九樓在學聯臉書專頁上忽然貼出告示,指今日會開學聯代表會,會中有八樓的議程,卻只寫了歡迎同學及校園傳媒到場。後事如何,本媒體會繼續跟進,但本系列報導,卻想探討另一深層議題:到底,這群處於社會準精英階層,又強調本土主義或港獨的大學生,與一眾對社會不公有感受的基層/邊緣人民之間,何以在社會認知上有這樣大的差距?這個香港在地社會運動的其中一個集結點,又會否因今屆學聯學生的一個決定而遭瓦解?本系列嘗試一一探討。

系列之二:社會大學 互助互學:自治社區利東街與自治八樓

推動學運與社運的連結,其實即是甚麼呢?

2003年市建局開始灣仔H15項目,重建利東街一帶,強制收地,一眾街坊及店舖被迫搬走,多年的社區網絡面臨厄解,街坊只得向市建局抗爭。利東街是著名的印刷街、喜帖街,是香港一條重要的有社區特色和社區經濟的街道。那兒的印刷、喜帖舖,雖有互相競爭,卻也有互補作用。由於同為小本經營,同聚在一條街,不用昂貴的廣告費亦可以支撐起大家的生計。曾有街坊言道:「我就是一隻蜆殼,裝滿就係咁多,咁留番其他人撈下咪好囉,大家開開心心!」(恆生印刷陳炎璋先生,2005年)曾嘗有服裝舖老闆因生意失敗險些自殺,卻為樓上街坊得知,共同同意讓他樓下做樓梯舖,只須交梯間照明和清潔費當租金。樓下婆婆身體不適,聞到樓上煮飯時可打電話上去請街坊拿菜給孫仔吃。一切一切,無須公權力介入,自助互助,儼然一個自治的小社區。

重建街坊學習社會運動

在那裡開樓梯舖的May姐,在街上亦如義務保安處一樣,看著街上的一事一物,又可讓街坊暫存物件等等。本來,大家都生活得好好,卻無奈市建局認為發展必得先推倒舊有事物,迫得街坊搞抗爭。May姐說,就是在重建抗爭期間認識八樓。

May姐與其他街坊一起成立H15關注組,提出香港首個民間發展規劃「啞鈴方案」,要到城規會提出方案,又搞了超過五十次論壇及講座,「我們一起做論壇、講座,沒有這些經驗怎辦呢,就找八樓取經。」八樓提供大聲公、桌椅等物資,協助維持秩序,面對警察和媒體。「有人傍著我們心定好多,當時好驚,警察來到怎麼辦,我們由唔識學到識,由不懂用大聲公說話口震震,到現在唔震,知道原來是權利。」

May姐亦參與了反世貿、保衛皇后碼頭行動,她又在八樓協助翻譯下,跟不同國家的人交流,知道外國運動如何爭取權益,如何由下而上規劃。

May姐今年69歲,她說自己是「老鬼」,是八樓這個「非正規學院」的學生。「一個舊區長者不會懂得這些事,利東街是學習的過程,不去學習是不會知道應該如何去走一條路。」雖然利東街爭取不果,但他們學會了如何爭取權益,將經驗帶落其他重建區。2009年深水埗順寧道重建,May姐一路同行,後來與其他重建街坊及義工一起,成立舊區街坊自主促進組,至今關注各個重建區。

May姐說自己未畢業,到今日仍有很多事都不懂得,是需要「可持續發展」:「老鬼是否應該死鬼左去,我不覺得,如果八樓叫老鬼,我這些69歲應該去埋葬。」

滿手資源的人可能渾然不覺,但作為基層市民的May姐就很感覺到。她認為,九樓若強制收回八樓,對舊區街坊自主促進組影響很大,他們臨急開會時要到八樓借場,又將很多物資放在八樓。「現在越住越細,難道叫街坊自己拿大聲公回家?」May姐說:「我會覺得這樣是被人『鋸』,好無奈的說話,他一紙通知書,等同一紙迫遷令」。

更深遠的關係:我的家園計劃和文化行動
當年利東街主要的組織者,社工阿冼,在做學生時曾到八樓參與學習攝影,也作為劇團成員參與過八樓所舉辦的文化節。她曾這樣憶述利東街民主規劃運動與八樓在更深遠的關係:「…八樓朋友強調參與者(即運動中主角)的主體意識的重視,是很落地很在地的重視,而不是那種把群眾只看成一班被帶領者。這種意識很影響了我。而這種意識,並非一種空無的意識,而是能看見的,而是看到大家在運動中的參與,或在平時的討論之中,見到大家真實的實踐。這一切對當時仍是社工學生的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提醒。對後來我自己無論是實習、學業,以及之後做的都略有成果的組織工作,是有根深蒂固的影響。

「在利東街及深水埗的重建工作中,就嘗試將在八樓學到這種主體意識,以及[我的家園]計劃所傳達的那種對家園的主體,去落實於一些民主規劃的實踐之中。所以,在重建區工作中洗樓呀,藝術裝置呀,或是規劃會議呀,裡面牽涉的許多不論是專業人士、藝術家,我作為組織者一直提醒自己,誰才是這個家園的主體,所以會經常提防我自己、專業人士和其他人會過份主導事情的發展。雖然他們通常都沒有意識要這樣做,很多時候,在客觀的權力關係下(資訊就是權力,這裡所指的權力是指例如對條例的熟悉程度、對表達事物的純熟程度等),居民較容易會把決定權交出給他們信任的人。當年在八樓的學習就會提醒我,如何好好處理這些權力關係。幸好,利東街的關注組內的重建街坊(居民與商戶),大都能分享到這種理念,能扛起自己作為事件的主體的重量。」


2017年8月, MAY姐(中間站立者)仍陪同其他重建區街坊見市建局, 據理力爭。圖片由舊區街坊自主促進組提供。

互學互助 抵抗不公

追溯歷史,利東街、土地運動與自治八樓結下的抗爭連結甚深。

2005年11月5日,利東街被政府收地,同時,八樓亦同時正遭受疑似紅色背景滲透的福利派學生攻擊。當時的八樓參與者大量出動支援利東街劃時代的民主規劃方案。到當年12月,世貿在香港開會,全球反抗跨國官商勾結者雲集香港,後來八樓參與者與其他朋友發起絕食行動,是利東街的街坊在一旁守護,並拿起錄像機紀錄當時的抗爭。當利東街仍堅守社區網絡的街坊進入被控「霸佔官地」的危機當中,八樓亦因抗拒學聯福利化放棄社運路線而宣告自治。

當市建局在街坊的民主規劃方案程序仍在上訴期間,開始想清拆利東街,已經自治的八樓成員聯同其他支持民主規劃的年青人一起到利東街封馬路示威,結果十幾人被拘捕,當中自治八樓一女成員、另一聲援學生和阿冼被捉入差館,無故脫衣搜身,並被迫作出侮辱性的姿勢,實行白色恐怖。2007,到May姐為利東街絕食,自治八樓成員組成支援隊,日夜守護。幾年下來,這些來支援民主規劃運動的人當中,有大專生、有中學生、有藝術學院學生、有在職人士。後來,利東街無奈被蹂躙,h15關注組繼續到各重建區建立組織居民的工作,以致後來,h15關注組與其他區的重建關注組連合成立[舊區街坊自主促進組],整個過程,自治八樓都提供了場地、人力、物資、經驗等的資源,甚至引介新的學生進入運動裡。


2017年9月,藍屋香港故事館有利東街的展覽, MAY姐仍舊在展館中掛出對社會運動的期望。【草根行動媒體】特約記者蚊攝。

籲現屆學聯收回成命 讓自治八樓成員繼續營運

May姐表示今年曾隨自治八樓成員到學聯九樓開會,想了解為何今屆掌有學聯實權的代表會和常委同學,為何要關閉對香港社會運動有重要貢獻的自治八樓。可是,她形容,當日的會議基本上沒有討論空間,只有九樓同學單方面宣告收樓。她嚇了一跳,表示同學如此做法,實如政府對待被重建的街坊一樣,沒想過學聯的學生會這樣。會上,學聯的代表對於被比喻為政府,甚為不滿,表示自己「當然與政府不一樣」,但卻未有指出在權力關係方面,為何沒有可相比擬的地方。

身為樓梯檔租客,又曾做過小販的May姐,認為現屆學聯九樓的同學,只以業權為理由收回八樓空間趕走現在的人,是不合理的。她認為香港早期,很多寮屋、小販、樓梯檔這些小市民為維生而建立的空間,雖然從業權的角度看等於無身份,但卻能發展自己的生活,又能貢獻社群,為街坊提供服務,發展社區網絡。她認為,政府面對寮屋、小販、樓梯檔這些空間,不能當是無人的空間一般隨便清場拆遷,更無可能在強搶利東街當下去公開諮詢其他人要怎樣使用利東街。同理,她認為自治八樓對社會貢獻良多,她認為,學聯作為一個社運群體,更不能像政府和地產商,只以業權作為唯一考量。她呼籲現屆學聯九樓的同學收回成命,繼續與自治八樓像往常一般好好相處,共同發展社會運動。

本系列其他文章:
系列之一:學聯路線之爭變迫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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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之三:從福榮街一路走來:重建街坊和義工的八樓誌
http://wp.me/p2HdPx-3p9
系列之四:Jackey:自資院校不屬學聯 自治八樓補足學聯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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