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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首變司長 The Best How Come?評司長報告的困局

特首變司長 The Best How Come?評司長報告的困局

文:朱江瑋/街工執委

每年施政報告發表前,例必會有一輪關於期望的討論,但今年作為新一任特首林鄭月娥的第一份施政報告,討論之少氣氛之淡,卻是前所未有。雖然不斷有消息人士為政府放風,提出一些所謂利民措施,惠及基層的政策,卻無法激起巿民的熱情。究竟問題出在那裡?早兩日,我與一位在香港土生土長的裝修師傅討論,提出了上述問題,他的回答甚具啟發性,故在此和大家分享。

裝修師傅認為施政報告最重要是教育、醫療和社會福利,然而林鄭雖號稱「好打得」,卻對深層次問題「碰都不敢碰」,究其因由,林鄭的「好打得」只是打手層次,沒有政治領袖的視野。他認為林鄭不是特首的材料,官譽不及她的曾俊華,尚且敢於向中央表達不同意見,林鄭卻只會唯唯諾諾。林鄭所謂的「好打得」,只是甘於成為中央的傀儡,權貴手上的刀,只懂執行指令和任務,欠缺獨到的視野和承擔的氣魄,所以施政報告只會給予小恩小惠,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對社會整體問題和深層矛盾卻視而不見。

裝修師傅中學未畢業,由學徒做起,人到中年,入行廿多年算是競競業業家庭穩定,不是黃絲也不是藍絲。他覺得教育是政府最重要的責任,也是基層最主要的出路,然而,年青人入大學的比例長期停滯,卻見越來越多的國際學生(尤以內地生為主),這個年代入不了大學,年青人尤如被判死刑。而社會福利只會派糖和給予小恩小惠,對基層家庭沒有多大用處。他認為,如果小恩小惠能變成恒常政策還好,起碼是一項人民的權利,現在每年公佈搞得像施恩派粥,當民眾如乞丐。

裝修師傅的見解,在普羅巿民之中很有代表性,經歷回歸後的種種風浪,香港的公民權利意識日漸覺醒,明白到有話事權的,在政治上是「西環」和中央政府,在民生政策上的是中資和本土地產財團,就連土共建制派和司局長都只有提案的權利。故此,對普羅大眾來說,施政報告可有可無,派糖恩惠有則可喜無亦無妨,當然提不起興趣,亦不可能產生期望。

當年董建華挾著中央欽點直達天庭的權威,也落得腳痛下台,曾經的鴻圖大計重建香港,尤如夢幻泡影,一方面既是眼高手低和時不予董,另一方面也是本土財團金手指發功。曾蔭權話「做好呢份工」,卻搞錯中共並不是只要他做「推銷員」,而是要做「推土機」;進兩步退一步的策略,跟不上大國崛起的步伐,最終被判定為偷懶縮骨的「打工仔」,被接任的梁振英反手推落牢獄。而梁振英接下董建華的任務,以其自身的黨性狼性為本,認為改造香港首先要改造本土財團,以及打殘反對派,所以一邊清算財團一邊扶植打手(乜港物港之聲和何妖),掀起威權反擊戰,將香港搞得烏煙瘴氣,最終為了清算佔中雨傘打擊本土自決,DQ議員刑期覆核追殺戴耀廷,打擊港獨限制言論自由等招數盡出,迫得法律界、教育界和大學校長們都要「歸邊」,變得更加保守,半推半就地向威權投降而不認。梁振英和西環管治集團看似威風八面佔盡上風,事實上卻是底牌盡露而後繼無力,故此才有林鄭月娥的接棒及其上台後的和解論。

有朋友擔心,林鄭月娥挾著「好打得」之名,一手硬(對社記本土自決等)一手軟(對民主黨公民黨等)對付非建制派,然後透過加強派糖福利壓縮工黨、街工、民協等空間,香港的政治反抗力量將會被全面壓制。對此,我並不太悲觀,因為反對派故然因為碎片化而充斥問題,然而政府、財團和建制派等當權者階層,亦有其本身限制,香港的政治力量在未來應有一段調整/僵持期,為下一場大戰儲備能量。以這次施政報告為例,筆者有以下幾點觀察:

1. 回歸以來,政府派糖的作用越來越少,巿民已對派糖有抗藥性,難以再增加新支持者,而建制派的支持者郤開始有慣性期望,派少一點都口誅筆伐。補貼交通費而不使地鐵減價,增加勞工的假期卻不訂立標準工時,都是治標不治本,更顯得政府沒有承擔和長遠目光。如裝修師傅這些土生土長的基層巿民,已醒覺公民權利並對政府有更高要求,小恩小惠最終只能迎合難民心態的老一輩;

2. 中國政府推動的「一帶一路」,上屆特區政府曾大力配合,但林鄭似乎冷淡應付。「一帶一路」需要中國付出極其龐大的資金,間接會影響中國資金南水北調的情況,更需要香港政府配合支持,例如梁振英時期成立獎學金支持「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學生來港讀書、「一帶一路」交流團等,只會增加巿民的反感。「一帶一路」對香港不是機會,只有被強迫的責任和付出,由北邊來的更多是命令和任務,而非資源的投入,再加上中資大量向香港進軍,與本土財團產生競爭,一同略奪巿民資源,香港社會經濟矛盾加劇,林鄭政府將舉步為艱;

3. 中共自毛時代開始的統戰策略,就是團結內部和爭取中間派,而港英殖民政府的政治手段,最為人知的就是「行政吸納政治」,本來高官問責制、副局長和政助,都是特區政府的主要手段,然而,施政報告公佈前傳出蘇敬恆不能通過政治審查,說明了林鄭政府,正面對團結內部和爭取中間派之間的矛盾,最終未能使用行政吸納政治的手法,爭取保守中產的力量。梁振英當政時還可以吸收張炳良、高永文和黃錦星等做局長,以及陸恭蕙、邱誠武等為副局長,但林鄭月娥主政卻連一個年青的蘇敬恆也吸納不了,難以進一步利用政治位置來分化反對派和吸納保守的中產力量。近期政府雖然迫得法律界、教育界和大學校長靠邊站,但如果未能透過權力位置吸納精英,最終都無力擴大戰果,只能佔個口舌便宜罷了;

4. 不只反對派面對政治碎片化的困擾,其實建制派面對的問題同樣嚴重。反對派的政治光譜是泛民、本土、自決之間游走,支持者還是能理性跟從,但建制派那邊,自從西環插手狼英煽動全民起義後,西環契仔契女一個接一個,幫港之聲港人港地私煙何妖群魔亂舞,政治倫理意識形態都是浮雲,出位言論如殺無赦,就連建制派內部都聽得搖頭嘆息,也不是林鄭月娥能夠駕御,最終要由西環這類東廠組織才能指揮。然而香港始終不是內地,巿長和巿委書記兩頭馬車的制度,在香港有一個現實問題,中聯辦、港澳辦的官員最終可以北調中央晉昇有望,香港的政局再爛都與他們何干,但特區政府的官員根在香港,也只能止步於香港。這樣有責無權、有辱無榮的位置,又怎能吸納親建制的精英加入?這個劣幣驅良幣的死局,建制派和特區政府也將束手無策。

5. 上述的困局,林鄭月娥根本無力處理。雖然傘後民主派陷入低潮,本土派更被打得七零八落,支持民主的香港人充斥著無力感,然而比賽的勝負,有時不是因為勝者更厲害,而是敗者更不堪。中共「十九大」習近平完成集權後,發展的重心是掌握所謂的歷史機遇,在國際舞台上證明中國模式才是資本主義和世界精英的真正樂土,香港這個彈丸之地的事,將會越來越不重要。香港民主運動的主要對手,始終不是遠在北方的天朝,而是近在香港的趙家爪牙。

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