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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會信

退會信

(一點澄清補充:呢期已高低調退會的其實有三十多人,唔少係「根正苗紅」街工人,絕不是白頭記招所講成班退會會員啱啱入會幾年咁。)

十年後我終於明白,在2008年4月1日入職,其實是愚人節的溫馨提示,最後勞工幹事在五一勞動節與街工分道揚鑣。

近年勞工團體每每遭受質疑,說你行禮如儀,說你乜撚都做唔到。其實,街工摸著石頭過了許多河。

雨傘運動前一年,我們在公共屋邨橋底辦商討日,逾百街坊工友傾佔中,經濟唔民主,窮人點可能脫貧,生活即政治。

一場唔夠,又搞多一場,沒有一連串社區組織的累積,如何滾呀滾到2014年5月1日,讓我們開創了五一社區公投,草根街坊看檔票站,買餸可以路過投票,同你有傾有講。香港無公投法,我們既準備參與戴耀廷發動的全港公投,勞工團體也可自己搞返個架嘛!而且這個社區公投模式未來還可應用到不同勞工議題上~

組織過百義工籌辦社區公投,會員自製電子投票系統、晨早落區呼籲民眾投票、設計各款單張、製作地鐵站口也夠擺的小型紙皮箱票站、寫好詳細義工指引......這是街工的自主自發DIY社區公投,草根味濃,暖意十足。

為街工五一社區公投編寫電子投票系統的前執委阿進後來更上一層樓,為街工編寫中央電子個案紀錄表,讓街工的檔案紀錄進化十年,遠離紙張excel,邁向小數據庫。

一個團體要升Lv,許多成員打過好多場仗,用血汗和時間換來,為的還不是個人榮譽,低薪的、義務的、蝕錢的做,不過是希望勞工運動得以延續與拓展。

所謂組織幹事,就是勞工運動當中,一批沒有社會知名度的幕後推手,組織民眾共同爭取權益。在落區洗樓打電話開組統籌動員寫採通新聞稿數之不盡的工作後,把鏡頭留給街坊(群眾運動)或參選人(團體政治代表)

還有「黨性」這回事。投身組織才會有的東東,order不來的心性,入職初年,有次我籌辦學童權益遊行,那個周日,勞工組譚亮英(阿英)又來了政府總部,我有點奇怪,個遊行又唔關佢事,禮拜日下晝做乜大汗疊細汗來遊行。

原來,因為這是街工的遊行,所以他就來,十年如一日。這種不問回報,只求奉獻的戰友,在團隊產生無可估量的化學作用,雖然他已退會多年,但仍是街工發揮最大工運感染作用的前輩,敢說敢做,堅決站在勞工與弱勢一邊。去年有個新會員,叫顏烈封(阿封),簡直當佢係老豆,成Q日通頂聽阿英講街工,講到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聽完仲要google起阿英底,找佢以前啲訪問睇,睇完腥俾朋友睇,仲話畢業後要十一奉獻月捐勞工組。

街工的傳承,是這樣人與人互相感動,口耳相傳建立的,歷史不能沒有故事,街頭巷尾仲有人講故,你才會聽得見,走進歷史場景,成為團體一分子。

而我,多年以後,還是踏出了「街工幻境」,因為我和不少成員所珍視的,不斷被抵銷。

當我們組織不少街坊工友,不只是社區勞工化,更是勞工政治化的時候,經常感到一種反方向的拉扯,政治代表帶頭將組織服務化、非政治化,令大小事情內耗不絕,最遺憾是看不到坦誠的、民主的處理方法,黨性再強也會慢慢磨蝕。

久而久之,「街工幻境」煙消雲散,胡仔學識超級好,也是我人生遇過最有胸襟修養的人,但是團體矛盾當中,他看到的街工,與我所看見的,有點不同。

最後,街工好像只是一群朋友,表面一同實踐理想,但是關鍵時刻,團隊可以變得很荒謬,例如,有年青會員很緊張勞工組去留,召集4月30日臨時會員大會動議保留勞工組,有些人玩規程、拉布、重新定義何謂勞工組等等,那麼,我們人數更多,舉手三十幾比十幾,又如何。

我們又何必,繼續綑綁下去,沒有相輔相成,反倒互相抵消。

我們都在深耕細作,但是,有人認為耕作留待白頭一人收割分配,佢咁勤力、犧牲咁多,佢性格係咁架,讓一讓佢啦。但也有人毋忘街工初衷,不要迷信議會,耕作是為了組織民眾當家作主,四大綱領之一「為民主奮鬥」,街工也是實踐內部民主的組織。這次退會的朋友,入會年資數年至十多年都有,不少是「根正苗紅」街工人,同樣有血有汗有淚,沒有誰的犧牲特別高尚,投身工運默默耕耘多年的,比比皆是。

或許不同人早已越耕越遠,只是街工眾人過去建立的互信、情誼太深,燃燒到2018年才燃燒殆盡。我們走了,阿蘇也不用常常政變妄想發作,擔憂有人搞奪權、搞政變。

我的缺點也的確太多,耐性最不足,人又情緒化,不像黎治甫(billy)穩如泰山,至善至誠,billy四月在會員和職員群組發出的街工經歷感受千字文,我看過幾遍,每次看都會哭。

我又羡煞區刀和simon的冷靜決斷得嚟好撚有雷氣,問題分析準確有條理,付諸實行的行動力驚人,又不失幽默。

其實王曉君和魷魚一樣,只想做好一個組織幹事,做好基層勞工組織工作。自己的立場策略意願甚麼的,有就最好,沒有就信任團隊跟大家啦,最緊要件事好,大家齊上齊落。閒時玩下settler踩吓單車食吓鷄翼尖傾傾偈(最好加隻貓),組織是生活,組織生活是溫暖快樂,一齊笑得出的。

當這些期望也不斷落空,到了「被解散」的關頭,我其實都不過是想,既為近年勞工組負責復職權爭取,常與打工仔拉「工人唔係話炒就炒」橫額回公司門口向僱主說你錯了!工人有尊嚴,有錢唔係大晒。

咁,勞工團體都發生不公平解散事件,有些人真的覺得「有錢嗰個話事」,會內機制已逾月無法解決,我不得已成了「個案」,那麼組織者能不站出來嗎?我有面對親戚朋友的上鏡壓力,平時啲工友沒有嗎?街工信譽好緊要?勞工組去年砌過的YMCA,百年信譽添啦,首度被告拖糧上庭呀!

要不是街工十年栽培,也不會有今天的我。基層勞工運動的土壤得來不易,猶記得工友組成員之一Flora,後來成了會員,她家裡原來收藏了三本不同年代的打工權益手冊,民眾的信任得來不易,能讓組織工作事半功倍。

但是我也信任民眾的判斷,把事情攤開來,民眾作為選民、支持者,有權知道街工是怎樣的一個勞工團體,民眾不只是看見勞工組三子,同時也會看見團體代表/成員的回應和行動,是否勞工團體應有之姿,展現何種價值與信念,民眾有眼睇、有感受。

工人唔係話炒就炒,但我們與一般工友一樣,邊有咁多人會拋個身出泥,行得出嚟,就係動咗真氣。不過,動真氣反而不是因為阿忠,4月30日晚上街工會員大會所看見的荒謬,才是恩斷義絕的時刻。

俱往矣。最後這一刻不是朋友的,再見也不會是朋友。

最後的最後,感謝所有戰友,所有支持的給勞工組打氣的朋友,不管會內會外,感謝你們,無言感激。

王曉君(阿花)
2018年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