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跆拳黑帶做金融基層工 夜半不眠只為「唔想生活只得返工」(〈青年工海浮沉錄〉系列一之上)

跆拳黑帶做金融基層工 夜半不眠只為「唔想生活只得返工」(〈青年工海浮沉錄〉系列一之上)

【草根行動媒體】
文:林紫蘇
系列序

阿日(化名)的打工生涯,是從中學開始,不過,與很多年青人不同,除了早期的七仔、馬會散工,他很早就做了銀行職員,進入超穩定結構。然而,兼讀的大學課程畢業在即,他卻想:如果不嘗試突破,就會一世都做銀行,而且,銀行出納員薪水實無可能追得上樓價,將來結婚等等便無著落,於是,轉了行做保險經紀,從超穩定結構,跳到自僱及少保障的行業,到底又是否如願呢?

朋輩壓力下做人口普查員

阿日第一個上班經驗,他自稱是因為「羊群心態」:「同學都去做,自己不去做好像比人差,是一種朋輩壓力,不想輸給其他人。當時好多同學出來做人口普查,當中沒有被聘請那個,好像會被人笑一世。」

阿日回憶做人口普查的日子是頗幾開心:「會見到不同的人,年青人為主,有其他學校的中學生,有大學生,也有老師,有好多生活圈子以外的人。本身都喜歡認識不同的人,而且大家都很好人,就覺得好開心。」不過凡事不只一面:「都知自己沒什麼耐性,去到鄉村地方,政府提供的地圖又不是最新,找不到路,大夏天熱到爆哂粗!」

阿日笑指那時的薪水很不錯,才做了十幾天,但那錢就用了好久,可能因為中學時都不怎樣用錢。

短暫散工生涯——七仔跑馬仔

考試DSE沒有馬上讀大學,要先讀一個昂貴副學士課程。阿日回憶道,他讀的中學也算是區內重點學校,讀書風氣好,但他自己找不到興趣,沒有太大的努力,故而成為了全級唯幾個入不到大學的同學之一。當時,也實在有些壓力。

至於學費,阿日家境雖不算窮,父母也能付得起學費,不過他們負擔就會重了些,所以他也希望自己能賺些錢,不想時常問父母要錢。加上生活模式開始改變,有拍拖,要付錢。同時,副學士時的同學的消費,遠超於以前中學同學。他憶述中學同學都總是找不用錢的活動,如做運動、去朋友家打機玩桌遊等,然而,副學士同學一上街就會消費,例如唱K。為了想要些自己可自主的錢,所以都出來打工。他曾看招聘廣告找了一份七仔散工,一提起就非常厭惡:「時薪三十幾,全間舖你做哂!一般兩個人當值,但有時也會只得你一人。清潔、美食吧、搬貨、收銀、點貨,全都要做,超剝削!尤其是那個美食吧,下面那條糟,要清潔時,哇!真係臭到!!!!!雖然,收得人錢都要做,不過我由那刻開始覺得做七仔的人嚴重被剝削!」

相較之下,馬會電話投注那一份工作,據阿日講,只要你懂得偷懶的技術,也還可以有喘息的機會 :「好多人蛇王!如果識偷都好輕鬆,半個鐘一場馬,開跑前15分鐘要全部就位,但再之前的15分鐘,大家去飲水的飲水,或者衝過去廁格看看有沒有人,可以躲進去自己看電話。」

在電話投注中心的工作,就是聽電話,幫個客人投注,鍵盤上已寫好了工作指示。在馬會做了兩年散工,開始時薪$50多,每年加一次薪,他做了兩年,經驗了兩次加薪,每次時薪加概三元。至於一周上班多少,全看各人填更表。工作方面,每次都有位不同的組長在場監察,如果有很難纏的電話,會由組長去聽。問及有什麼電話是較難處理?阿日說:「有鄉音、電話太細聲或者個客人好暴燥。」阿日指,買馬的人,有時你按不及按鈕,開跑了而他下注不及,你就會被人罵。如果你個客下錯注,被投訴,就要見主任,被人斥責兩句之類。如此在不算大壓力的環境下,大概每個月可以賺千多至二千多元,視乎阿日那個月上多少班,而通常不用上學的話,他就盡量上班。

放下黑腰帶 進入超穩定結構 

「副學士畢業,無做馬會因為找到長工,就是銀行。當時是女友的家姐的前男友在那裡工作,介紹我進去的。」雖然好多人認定大學學位已不值錢,但阿日的經驗還是證明了,有大學學位,至少入到銀行底薪起薪點都高些。同時,阿日已在理工大學找到個學士學位課程,正準備日間上班晚上上學。

阿日提到做這份工時的抉擇,不無嘆息:「女友喜歡我做銀行,覺得穩定些嘛。其實當時有另一份工已經聘請了我,是做跆拳道教練。」不講真的看不出,瘦瘦的阿日,竟是個跆拳道黑帶:「做教練,薪水低一些。做銀行櫃員,如把各種福利算進去,一個月有大概一萬四千多元,而做教練只有萬多元。銀行還有病假,且福利各樣都好些。」他嘆道:「回想那時好蠢,雖然我不富有,但為幾千元要放棄一件自己喜歡的事!如果要放棄一件自己喜歡做的事,真的應該要人工再高些才好放棄!」

除了跆拳道,阿日似乎很喜歡小朋友,他指可能其他人覺得他不是個好教練也說不定,因為他不想像其他教練那麼兇去喝小朋友,以前教過,小朋友都不怕他。

第二次訪問,是在阿日後來轉行做了幾個月保險經紀之後,那天午飯的談話,提起跆拳道,阿日對記憶的感覺又彷彿有點改變:「其實初時都是媽媽迫我學的,跆拳道也很辛苦。」人對記憶的感覺會隨著對「現在」的感覺和需要而改變,其實是很平常的事情,只不過在這個幾個月中發生什麼事令他的記憶在不快的部份放大了,這似乎是難以追溯的事情了……

銀行出納人工低 社區生活補番數

「銀行份工,坐在那裡,入錢、出錢、電匯、兌換、做定期…雖然我薪水高過清潔和保安,但他們是外判工,所以長工中,我算是最低薪的一級。」阿日笑說。他也提到做銀行出納員的一個有趣現象:「做櫃員可能都要走不同分行,比如另一間分行忽然有人請假不夠人手,要你去幫手,好像也無理由不去的。然而,去別人的分行會輕鬆過在自己原本那處,一來我樣子看起來年紀小,人們會較客氣,而且你無人家電腦的權限,責任自然就會少些。」

談及工作的狀態,他回憶到:「做這份工初時準時收工,臨決定要走前,銀行每間分行減了一個窗口,但沒有炒人。因為減之前已有人走——那時有位阿叔年紀的同事,說他找到自己的人生理想,要去做麵包,所以辭職了。

「那段時間忽然間忙了許多,下班後還有很多文件未做完。櫃台的工作多了,但負責的人少了,大家都越做越辛苦。成班同事都話走好久,就開始陸續走,有一個去了做空姐,有一個被調去見公司客,即是升了職,但卻無加人工,更無了櫃員會有的「受氣錢」,但工作量就有增無減。公司其中一個借口,就是說這位同事無大學學位,其他分行做這個職位若有個大學學位,薪水會高些。櫃員的津貼亦令同事很不滿,做了兩年多,雖然升了數級,都只是加薪千多元,如果無大學學位就只加幾百。

「做銀行這一行,每間銀行都是如此,絕不會對舊人好,你要轉公司才有機會有可觀一點的加薪。那時我都差點走,上頭就調了我去新分行。我在這間銀行都做了三年,連銀行的倉都是我管的,但我薪水最低,就算其他銀行調過來的職員與我同級,薪水都比我高。」問及阿日他認為銀行為何會這樣,他推測是:「首先我做那間好孤寒。再來…可能是因為,請人是人事部的工作,人請了回來,人事部再看派他到那間分行。可是,加薪卻是分行老闆的決定,那麼,老闆通常不會想加太多薪啦…」

老闆似乎沒有對阿日很好,但提起客人,阿日都會表現得很開心。他指他做的分行老人家多,來到銀行,什麼都會問一問談一談。以前在佐敦某分行,有個客人是在附近開餐廳的,下午去吃飯,可以聊聊天,真的很開心。阿日又很雀躍地提到一個阿叔客人,一看阿日的手臂,就問他是否練過功夫,雖然時間過了很久,但這次不通過言語的相知,仍讓阿日提起時很興奮。他自己對客人,也會保持著一份真誠。老闆曾看中他與客人感情好,叫他推銷銀行的定期存款服務,可是他看那利息也很低,認為真的有感情的客人,自己也無理由去推銷一些不好的產品給人家,因此,也沒有給力去推。

「一個打工仔會停留在一份工作那麼久,一定是換到些錢以外的東西吧!可是,為了這些,又是否會妨礙了一個人的發展呢?」

(待續下集:轉行—孭起頭家搏一搏 銀行工轉保險經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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