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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為何保育大熊貓?

中國為何保育大熊貓?

教育局長楊潤雄昨天在港台節目上表示,整個世界將來的中文發展以普通話為主,質疑用廣東話學中文,長遠來說,會令香港失去優勢。這番話在網上招來猛烈批評,楊潤雄傍晚在社交媒體發文,為事件降溫,澄清自己沒有「質疑」用廣東話學中文的意思,只是覺得要交由專家硏究長遠的中文教學發展。

其實,零五至零六年間,中大也有過一場教學語言的爭議。哲學系的關子尹教授(關教授曾花十年時間和團隊一起研發「漢語多功能字庫」),曾經在報章撰寫《別在語言迷宮裡迷路》一文,替這場爭議做總結:

「一個已成型的社會也不能一廂情願地把該社會已有一種母語存在這一語言現實抹煞。語言現實是教育的初始條件,是我們在思考各階段的教育政策,包括學前、小學、中學,乃至大學所必須考慮的。」

「一個恪守母語教育的語文政策,必勝於一個違背母語教育的語文政策。從社會的整體利益而言,一個讓絕大多數學員有把握地追求語文卓越的語文政策,也必勝於一個只讓少數精英分子從中得益的語文政策。」

關教授並引用歌德的箴言:「一種語言之力量,不在乎能把外來元素排拒,而在乎能吞噬之。」他強調,母語作育的精神與外語的重視,是相輔相成的;學習外語,不應該以荒廢母語作育為代價。

這場爭議的主角是中文和英文,當時雖已有非本地生(主要是中國學生)帶來的語言角力,但廣東話的母語地位並未受到普通話挑戰。事隔十多載,問題變得複雜。教育局大力推動普教中,新一代對普通話的熟悉程度大大提升,不少香港人產生身分認同的危機。曾任中文科老師的子路在《唔用普通話教中文,唔得咩?》一文中分析:

「與其說大家都在「捍衛廣東話」,不如說實際上是一種「反共」的心理折射,怕的是某種文化缺口被打開以後,將來更難以抵禦來自大陸的各種衝擊,包括是政治上的、經濟上的、文化上的,以至是生活上的。就像電影《十年.方言》內說的一樣,擔憂有一天,在公共場域裏說廣東話會被歧視,甚至於影響生計。」

這種憂慮是有根據的。有人發現教育局於2013年,在官方網站上載一篇內地學者宋欣橋的文章,把「母語」界定為「本族語」;粵語並非「母語」,並指香港人的母語應為漢語,即普通話。中大前講師歐陽偉豪(Ben Sir)質疑教育局,引用一位沒做過粵語研究的內地學者文章,「唔係矮化粵語,就係壓抑粵語。」當時楊潤雄解釋,宋欣橋文章只供參考,強調小學教育「大部分都是以廣東話為主」,清楚見到政府對於教學語言的立場。

一次是這樣,兩次是這樣,已清楚表露政府抬高普通話和貶低廣東話(或粵語)的意圖,楊潤雄的解釋根本無說服力——他昨天說交由專家硏究,隨時是指宋欣橋這種貨色。事實上,中共要普通話獨大,方便管治,連曾經捍衛廣東話的廣州也守不住。香港基於一國兩制,還未完全失守,但普通話坐大的趨勢明顯。不獨旅遊區,在街頭巷尾,聽到普通話的機會也比過去為高。捍衛廣東話,如果只是一種本能的反抗,當香港相對於中國的經濟、文化優勢再減弱,便無以為繼。西瓜靠大邉,到時將有更多人擁抱普通話和大中華。

一種語言的生命力,與其文化地位和創造力掛鉤。港產片、大台劇和粵語流行曲的衰落,是危險信號。香港的軟實力下降,連帶廣東話的地位都動搖起來。如何力挽狂瀾,靠各方有識/志之士集思廣益和共同努力,也須一代接一代的香港人持續創新,尋求突破的可能。

在這裡,筆者不知為何聯想起大熊貓。大熊貓的棲息地有限,繁殖力又不高,按楊潤雄思路,就像廣東話般弱勢。這個世界都是汰弱留強的嘛,那為何中國政府要花這麼多人力物力去保育大熊貓呢?一種無法靠自己繁殖下去的動物,為何還要稱之為國寶,給予牠特別的照顧和待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