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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是親密陌生人

我們都是親密陌生人

十二小時的飛行,看了四部半電影,分別為《五個姊姊的我就註定要單身了啊》、《給十九歳的我自己》、《急診英雄》、《親密陌生人》和半部《明月幾時有》,分別為台、中、日、南韓和香港電影。

我一向對南韓電影評價不高,但想不到五部電影中,最好看的就是「親密陌生人」。電影題材緊貼現代社會人際關係,扺死到肉,觀眾冷眼荒誕世情,忍俊不禁之餘,也猛然驚覺,對照一下自己,原來也是不遑多讓,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現代人的溝通,不離智能手機,手機文化的多元化發展,不但改變了人際關係,也成為個人私密的禁臠,不得越逾,否則隨時顛覆表面和諧的倫常關係。「親密陌生人」談的不是低頭族一機在手沉迷網絡交流疏於人際溝通的問題,而是手機作為私隱儲存工具每每隱藏人性陰暗一面,一旦爆破,頓時釀成社會關係危機,一發不可收拾。

《親密陌生人》其實是很多人玩過的Truth and Dare遊戲手機版。四個青梅竹馬已是挈友一同大學畢業的男人,因著其中一對夫婦新居入伙借機設宴幾家人飯聚,席間主人家任職精神科醫生的女主人建議玩個遊戲,大家把手機放在枱面,任何人期間收到任何電話、訊息、圖片都要公開,不得隱瞞,以示四家人關係密切,無事不可對人言,結果闖出禍來,大家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主人家的家庭其實早已潛伏危機,有女初長成,情竇初開,母親害怕和反對女兒過早談情說愛,卻忘記自己年輕時也是奉子成婚。她搜出避孕套,嚴詞質問,母女衝突,女兒在家宴前憤然離家,準備陪伴即將入伍的男女過夜。丈夫是隆胸専家,因投資失誤,墮入詐騙陷阱,他瞞著老婆抵押了新屋和診所融資,面臨財政危機,憂心忡忡,形成抑鬱症,要睇精神科醫生;而諷刺的是,太太就是精神科専家,但為了取悅丈夫,維持美滿婚姻,卻去找整容醫生隆胸。

另一對有幾個子女的夫婦婚姻早已淡然無味,關係表面和諧,實則疏離。丈夫是律師,不滿妻子疏於照顧子女,一切依賴同住的母親,對妻子經常板起臉孔,冷言冷語,但自己在外面有「艷遇」,搭上一個年紀五十七歳的女人,每晚定時傳來性感照片和挑逗留言,突然要玩這個必須揭露真相的遊戲,情急之下,要求單身赴會的四十年老友掉換外貎一樣的手機。

單身漢原來也有難言之隱,他表面風流,女友多多,因婚外情和妻子離婚,交上的「新女友」據稱身體不適未能赴會,令一眾老友及其八卦妻子失望,實質「新女友」原來是男人。他的同性戀性傾向隱瞞多年,結果被一個來電戮破,但因為對掉了電話,令老友被迫硬食。

老友妻子誤以為老公是同性戀,將丈夫冷落自己的原因盡歸咎於此,丈夫啞子食黃蓮,有苦說不出,因此當酷愛文學經常參加文社活動以逃避單調枯燥的照顧子女和家務工作生活的妻子也接到文學小鮮肉傾慕來訊,亦乘機發難反撃,企圖轉移焦點,掩飾自己的醜事。

另一對夫窮妻貴的男女,表面丈夫愛錫妻子、妻子仰慕丈夫,非常恩愛,原來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妻子是獸醫,收到豢養寵物朋友求治愛犬性無能的訊息,令丈夫醋意大發,指斥妻子背叛,其實真正出軌的是自己,早與餐廳屬下的女侍應有染,收到女子懷孕不知如何是好的訊息,夫妻關係即時破裂。

朋友之間也不乏矛盾,階級懸殊是其一。三人相約打高爾夫球,最窮的被排除於外,卻不經意被一個覆實球約的來電揭發,場面尶尬。女人們也是口是心非,明裏互相恭維,關切對方,背後則極盡揶揄嘲諷,嫉妒之情,溢言於表。性觀念也是保守得可以,男權中心至上,同性戀受到歧視,所以韓版翠絲不敢向幾十年老友表露身分,最後潘黛拉盒子打開,場內人物矛盾大爆發,終於鼓起勇氣,說出真相。

講真話原則上是好事,但説易行難,因為真相每每令人不安。每個人都有三個自己:私人的我(Private Self)、公眾的我(Public Self)和秘密的我(Secret Self)。凡人都不是聖人,更不是完人,世人也不是上帝,更不是知己,保留一點秘密,是人之常情,沒有例外。

做人,最重要的還是向自己交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