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6月8日，立法會民政事務委員會討論配對資助計劃，政府今年增撥9億元，並將主要九大藝團的配對比例由1:1增至1:1.2，而中小型藝團的配對比例由1:1.5增至1:1.8。但席間邵家臻及陳志全議員批評民政局對中小型藝團的支援不足，同時亦要求局方減稅、增加計劃誘因及提高資助比例。新任民政局局長徐英偉覺得計劃「本身已經有吸引」，並強調計劃金額每年增加，認為藝團反應正面，反映其「籌款能力愈嚟愈好」【註1】。
配對「吸引」只是一廂情願
中小藝團資助不足已是不爭的事實，而民政局稱配對資助已夠吸引是一廂情願的說法。我猜想局方以為計劃「吸引」之處，就是「1加1.8=2.8」的加數題，再加上局方降低配對門檻至三萬，讓更多申請者可以易於籌集配對金額。從2016年至2019年的獲資助計劃確有增幅【註2】，但那不等於配對計劃就能成功地幫助藝團拓展資源。
首先，業界認為配對計劃仍是令「貧者愈貧，富者愈富」，計劃只供團體申請而非個人，亦沒有顧及非年度資助藝團及非慈善團體的需要。事實上，不同藝術界別如文學藝術、視覺藝術及音樂等的藝術家都不是以團體形式運作及創作，而是以個人身份單打獨鬥，卻沒有資格申請。再者，他們亦難於以個人名義向機構及商界籌集捐款作配對，加上行政及申請手續更是一大阻力。
申請者無論配對金額多少，在行政工作上仍需要花時間及人力，應付繁複的申請程序【註3】，對於中小型藝團，其計劃未必易於吸引單一而大額的捐款作配對，他們或需要以小額募捐「集腋成裘」，那就需要額外人手來處理個別捐款。有藝團反映進行配對程序亦有很多掣肘，缺乏彈性。申請配對計劃需待香港藝術發展局（藝發局）完成審批及獲批才可推行，就算早已獲得捐款仍未能展開項目。結果因為難以配合計劃推行日程如學校校曆，而令申請者卻步，部分藝團就算曾成功獲得資助都不打算再次申請。
所謂「貧者愈貧，富者愈富」，另一原因是由民政局直接撥款資助的九大藝團及由藝發局資助的年度資助藝團之間的資助金額差距太大。根據2018/19年度財政預算，九大藝團的每年資助分別由1千3百萬至9千4百萬，而藝發局的年度資助最高只獲得每年2百萬。在2019/20年度，藝發局以「私己錢」的形式，從局內的藝術發展基金撥出資源，推出《優秀藝團計劃》，嘗試在九大及年度資助之間提供另一個階梯的示範。不知民政局有否以此作為參考，認真考慮提高藝團及整個業界的上游力？其實，過去多年各年度資助的評審工作都非常困難，每年可撥出的資助有限，跟藝團所需的差距很大，就算表現出色的藝團仍只能獲得有限的撥款。反觀，海洋公園在經營不善以致虧損，便向政府「叫價」54億支撐一年的營運，來拯救這個「集體回憶」。若以2019/20年度，政府向藝發局撥款約1.5億為例，這筆巨款可以是藝發局的一年恒常資助的30多倍。為何政府撥給藝文界的資源仍是足襟見肘？為何政府不一次過撥出大額資助，讓本地優秀及新秀能真真正正發展其卓越的藝術？
配對計劃仍需要有配套
政府提出配對計劃，亦要有配套才能「吸引」。政府須營造及培養整體社會及經濟環境，鼓勵機構及人士「投資」予藝團及藝文界，以助藝團募集捐款。但現時本港稅制不鼓勵商業贊助藝文項目，政府亦不會因此而修改稅制有利於藝團籌款。對於公共空間的管制及運用，扼殺公眾可以更貼地接觸藝術。過去多年來的區議會就文康撥款活動，都是千篇一律，入屋的免費電視從來不注重文化及藝術的元素。中小型藝團在觀眾的拓展上的困難，莫過於演出場地所限。香港作為「國際大都會」，演出場地不超過60個【註4】，且以政府場地為主，缺少獨立場地。每個演出場數有限，令接觸層面亦有限。商業機構在宣傳及建立公司的形象及品牌來說，考慮到受眾層面及人數等因素，對於資助藝文活動，都不夠吸引。最致命的還要算在疫情下的影響，全球經濟受打擊，藝團要在這期間吸引「金主」來配對，可謂難上加難。
更甚者是在強推「港版國安法」過程中，政府已如箭在弦的以意識形態打壓不同形式及題材的藝文活動及創作，製造蟬寒效應。
首先已有中學老師因在音樂堂上讓學生演奏「願榮光歸香港」而不獲續約，再加上教育局局長竟然說出，因為歌曲內容有指涉政治宣傳成份，有機會成為學校「禁歌」。無論立場如何，試問局長，世界上那件藝術作品不是由創作者作出一種「選擇」而創作而成﹖世界上有那件藝術作品不是包括所謂的「政治」成份呢﹖而這種針對藝術作品及行為的說法，不但打壓藝術創作及表達，更令到有意支持藝術及文化計劃的機構及人士考慮到創作的內容及主題，避免「觸及紅線」而阻滯了捐款的意欲。
政府一面鼓勵業界尋找配對的來源，但另一方面又以不同形式在阻窒發展，甚至不再忌諱地將無形之手「現真身」延伸至不同之處了。
作者為香港藝術發展局委員及戲劇組主席。
本文刊於2020年6月20日信報專欄。本欄由「香港文化監察」邀請不同意見人士討論香港文化及文化政策狀況，集思廣益，出謀獻策
註1：中小藝團資助不足 民政局稱配對資助已夠吸引
註2：獲配對資助團體一覽
註3：配對資助計劃
註4：《香港藝術界年度調查報告201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