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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公民教育日

今年七一,我穿上白色上衣,戴上太陽帽,心中無怨無憤,只帶著對香港未來的期盼第三度上路。

以往兩年,我都沒法進入維園,只在軒尼斯道插隊;也沒步上中環政府總部,因走了兩、三小時的路後又累又渴。我不知道自已有否被點算在人頭數字中,我只清楚我曾親身參與歷史性時刻,曾與過千過萬的香港市民並肩上路。

今年,遊行人數減少了,我也提早出發,第一次能在這天走進維園。我入了公園,先向左轉參加模擬公投,冒著霎時大雨,跨過泥濘,跟在長長人龍後,轉過迂迴曲折用鐵馬攔出來的通道,為零七、零八年普選議會及特首投了一票。縱使明知普選的願景不可即,我還是參與了公投,表達了自己的意願。待我把選票投進投票箱後,我親身體驗到公投竟是如斯「簡單」。今後若有人再對我說香港的民主條件未成熟等話,我會說他們荒謬無知。

離開公投場地,我跟隨人群匆匆出發。走在軒尼詩道上,我看見婦人困在家庭崗位、性別歧視等重重枷鎖的繩網中爭扎,我看見女工推著衣車勞祿一生為老年生活憂愁,我看見外傭反對徵收外傭稅,我看見被歧視的尼泊爾人,我看見受重建影響的灣仔H15區居民,我看見同志在左近但我「唔駛騰」,我看見煮婦煮婦越煮越苦,我看見雙鬢斑白的朋友向我派發黃絲帶要求釋放程翊,我看見獵奇行動反對迪士尼,我買了《民主十問》,我看見要求民主的中學生,我看見煲吠曾被弄成扯線公仔。

這天,我看見了香港的天空下多元社群的活力、創意與萬千哀愁。

回家後,看電視讀報紙,大家只關心人數多少,而兩、三小時道上的所見所聞被濃縮成片面的話題、照片和資訊。我驚詫平日我看見的、聽見的竟是那麼少!

近數年,每當我在尖沙咀文化中心看表演至夜深,推開玻璃門時總見到紙皮箱處處,每張紙皮上竟盛載著別人的家和一切家當。聽說屯門學生因為車資昂貴從未到過中環,朋友即悚然淚下。在這小城市裏,我們崇拜論功行賞,習慣以股票及樓市價格量度寒暑,但當樓市暢旺、經濟看似復甦時,低下階層是否真的也在共享成果?弱勢社群的聲音我們平日又聽到多少?

七一這天,你我相距這麼近,偏又那麼遠。但我願意拉近距離,聆聽你們的故事。

我珍惜與你們同行的日子,也珍惜你們派給我的單張和小冊子,讓我讀到了香港社會中不同階層形形式式的訴求。讓我睜開眼晴、竪起耳朵,認識在同一天空下不同社群面對的生活實況。

讓我們把七月一日定為公民教育日。讓我們明年再聚,不見不散。然而不一定要遊行,也不一定要聲嘶力歇地叫喊空洞僵化的口號。

也許,我們可以在維園的草地上坐下來「飲杯茶、喫個包」(敬請自備,恕不提供免費午餐或其他著數),討論政制發展,模擬公民社會的議會運作,讓不同社群以活潑、生動、創新的方式以第一身說出他們不同的訴求,讓我們認識彼此互有差異的背景、立埸與生活實況,學習多元共融的真義。

也許,我們不需要所有人認同的單一主題,因為這可能代表某些被視作「不迫切」、「不重要」的議題被煙沒了,某些人的聲音被埋沒了。就讓百花爭鳴放,沒有議題應被查禁或不可被討論,唯獨沈默僵化是最大的罪過。讓我們凸顯差異,各說各話,真正地認識彼此互不相同的態度和觀點。不一定所有意見都被接納,不一定所有觀點都被認同,但至少我們都看見了、聽見了。

更不計較人數多寡,公民社會的路途既歧嶇且漫長,何妨讓一些人先「學」起來。

這是我的香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