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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種全球化的朋友

今天晚上,在世貿裡以NGO代表身份來港開會的朋友打電話來,這位德國朋友說要找我和另外一些朋友聊天郊遊,坦白說,真的沒有心情,跟她談起會場外的韓國農民抗爭以及與警察衝突,她說,她忙於開會及討論香港宣言,沒有時間去了解,只知道有暴力事件發生。

我很緊張地把會場外的情況告訴,也告訴了警察如何對待韓國農民以及其他示威者,她除了濃厚的德國口音的"really?"之外,沒有甚麼反應,我建議她跟其他NGO代表商量一下是否可以做點事,為人權也好,為農民也好,為NGO之間的團結也好,她說,大部份NGO代表已離港,而且,不少NGO覺得韓農太暴力,事實上,過幾天,她也要去泰國度假。

WTO會議後當然要度假,正如不少韓國農民要在香港的羈留所度假,另外不少人還在煩惱如何回家。我突然覺得很傷感,覺得自己很戇居,我跟一個很大很精英的BINGO代表要求她支持韓農,我實在太迷信"NGO"了,我這個傻瓜,以為同是NGO,大家就是同一種人嗎?

我不是要道德譴責她,我只是想說,在WTO會議中,讓我看到所謂「全球民間社會」的生態。

我這位德國朋友的NGO,算是BINGO,既大又國際化,關心非洲農業及農民的,如果有非洲農民跑來香港示威,我不知道她是否會較關心,不過,對著這些由南韓跑來香港的農民,似乎引不起她太大的熱情投入,對農業一竅不通的駱克道居民,可能對韓農的感情會深得多,不管是愛還是恨。

香港某些又大型又關心農民發展的BINGO,不是也一樣嗎?十七日晚的衝突發生後,他們不向韓農落井下石,已算萬幸了(真是多謝你呀!莊陳有先生!),要他們聲援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會場內拿起「Our World is not for sale」及朋友李育成大概只是少數關心會場外的代表);BINGO還是比較關心那位在廣告裡的中國或非洲農民,他們是很安份很詳和地站在自己農田的農民,不會打擾我們的城市,至於那些會喊口號會打鼓會抗爭的,最好是避而遠之,如果今天的中國農民是二、三十年代的革命武裝力量,或如果國內讓農民進行像韓農一樣組織起來,我想這些BINGO一定會損失了一大片業務。

至於像KPL(Korean Peasant League)這樣的組織呢?它不是BINGO,也不會像德國朋友的NGO那樣優雅,它們組織中的農民及支持者幾乎每個月都被韓國警察打死幾個;我忘了它有否代表進場開WTO,但街頭上的他們都說韓語,帶來的翻譯人員不多,但它們很國際主義,每位農民花七千元來港,為了抗議WTO,不為自身,為了全球公義,其實,開放農業市場已在十一月韓國通過法例後成定局了,他們還跟大家一起奮戰,打倒WTO,準備要被警察打及逮捕,不少媒體及我們的政府卻稱他們為「搞事份子」。

第一、二次遊行時,男人沉默寡言,女人會很客氣地跟你握手,只有到了三步一跪的時候,其他國家的參與者及本地人才稍為跟他們磨合起來,喜歡韓農的人,有像我們系學生一樣,覺得發現了革命力量,也有迷戀韓風少女,抱著中年韓國男人拍照;他們說We love HK,我們的學生說:我們很愛韓國農民。

這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兩種完全不同的邏輯;看到那位進場開會的朋友,我會覺得一個星期太長了,看到那些在街頭的朋友,我竟然有點瘋狂,幻想香港WTO部長會議可以長一點。

全球化,要不要,看哪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