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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尼西亞、埃及:當東風席捲傲慢的西方(下)

作者:Alain Badiou 法國哲學家
原文見於:http://www.lemonde.fr/idees/article/2011/02/18/tunisie-egypte-quand-un-v...
譯者:Sabrina Yeung

沒有政府的協助下解決問題

緊接著一個「事件」(注:「事件」這個詞語,在本文及作者其他作品裡都有特別涵意。如前文所指,其大意是能打開新的可能性的事,而不是一件已成事實的事), 甚麼叫做「人民」,「人民」就是那些知道如何解決「事件」(注:新的可能性)帶來的問題的人;「人民」也是指佔據廣埸:食物、卧具、守衛、示威標語、祈禱、防御性戰鬥等令這個廣場成為一個地方,所有事於其中發生的這個地方,成為一個象徵的地方,不惜一切代價要被人民守衛住的這個地方。對這來自各個地方的數千人,那些問題看似難以解決,更何況,在這個廣場上,國家已失效。不要政府的協助而去解決這些不能解決的問題,這就是一件事件的命運。這致使突然間,在某個不確定的時刻,人民呈現,亦即是人民決定集合起來。

沒有共產主義運動,就沒有共產黨。我們提及的群眾起義,明顯地沒有黨派,沒有主導機構,沒有知名的帶頭人。這將永遠有時間去估量,這種沒有任何主導者霸權的特點是一種有力的優點,還是一種弱點。無論如何,就這次群眾起義以一種純粹的方式所做的事,無容置疑是自巴黎公社後最純粹的,所有痕跡都說明它應被稱為一個共產主義運動。這裡所說的共產主義是指:共同創造集體的命運。這個「共同」有兩個特徵:首先,它是一般性的,在一個地方代表人類全體。在這個地方,人民由不同背景的人組成,所有言論都會被聽見,各種提議都會被仔細審查,所有問題都會如實地處理。接著,它會克服那些國家認為,只有國家才可以處理,而實際上國家永遠無法超越的重大矛盾。這些重大矛盾包括:知識份子和體力勞動者之間,男人和女人之間,窮人和富人之間,穆斯林和利普特語文化之間,外省和首都居民之間 ‧‧‧

涉及這些矛盾時,每一刻都會出現千千萬萬個新的可能性,當中「國家」,整個「國家」完全失效。(注:作者原文' Etat'(「國家」)是大寫,故譯者用開刪引號表明它是一個特別用語。這個「國家」表達的不是指中國、埃及、法國等專有名詞意義下的國家,而是指一個由組織、規則、憲法等構成的「國家的效力」。所以作者說國家失效,是指在廣場上,示威人民在沒有任何政府組織、規則、憲法的情況下,自發組成一個沒有「國家效力」,卻運作良好的團體,所以說國家的失效。) 我們看到一些來自別省的年輕女醫生,照顧那些睡在群眾內圍、怕生的受傷年輕男生,但她們感到從沒有的安心、平靜,因為她們知道沒有人會肆意觸摸她們的髮端。我們也看到,一個工程師團體向來自郊區的年輕人請教,如何能使他們供應的電力令示威群眾繼續堅守廣場,保護這次抗爭運動。我們更看見一排基督徒為保護伊斯蘭信徒祈禱跪拜而夜間巡邏、站立。我們看見一群商人向失業者和窮人提供糧食。我們看到每一個人都會和旁邊不認識的人說話。我們看到千個標語牌,當中反映出每一個人混和一起,沒有中斷地創造屬於所有人的大歷史。這些處境的綜合,這些創造的綜合,建構了共產主義運動。這顯示出兩個世紀以前,一個獨特的政治問題:如何在共產主義運動中不斷產生新的創造。而唯一一個反動聲明仍然是:這是不可能的,甚至有害,我們要相信「國家」。但是,幸而有突尼西亞和埃及人民,向我們呼喚一個真正的、唯一的政治任務:面對國家,卻是要忠於運動的共產主義。

我們不希望有戰爭,但我們不害怕戰爭。我們過去到處說大型的和平示威,又把這種和平連結到群眾運動所重視的民主選舉。然而,看到若干人死亡,而每一天都有新的死亡。在這情況下,死者是烈士,是積極的殉難者,也是他們這埸運動的保護者。應該付出激烈戰鬥的代價,去保護那些政治地點和起義標誌,從而抵抗政權自衛隊和警察的威嚇。在那裡,除了最貧窮的人口中的年輕人,誰會犧牲自己?至於「中產階級」,出乎我們意料的Michèle Alliot-Marie(注:法國外交大臣,在突尼西亞群眾起義期間,獲當地政府邀請去旅遊。)說:「民主成果當前依賴於中產,亦只有中產。」他們記得在關鍵時刻,人民的持久起義是由分散的群眾毫無保留的投身才能得以保證。防衛性暴力是不可避免的。在這些困難的條件下,她(注:指中產階層)繼續休息,在突尼西亞,自來其他省份的、可憐的活動人士被遣返。

我們可以認真地想像,這些無數創舉和殘酷犧牲不是為了一個根本的目的,而只是為了帶導人民在蘇萊曼 ( Souleiman) 和巴拉迪( El Baradei) 之間選擇其中一個嗎?就如我們可悲地順從於 薩科齊(MM. Sarkozy)和期特勞思卡恩( Strauss-Kahn)之間嗎?難道這就是如此一個輝煌時代的特別教訓嗎?

不,一千個不!突尼西亞和埃及人民對我們說:起義,建立一個共產主義運動的公共場所,用所有方法保護它,於當中創造行動的下一步和再下一步,這就是實正的人民政治的解放。我現時不能全然肯定阿拉伯國家是否反對人民政治,與實質上她們舉行選舉與否,是否不合法等。無論將來如何變化,突尼西亞和埃及的起義都有普遍意義。它們指示了具有普世價值的新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