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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下獨媒】攝影師不只是目擊者

【傘下獨媒】攝影師不只是目擊者

攝:Manson Wong

在東北發展示威期間,有人在海富中心附近衝出馬路。警察便移動鐵馬,想攔截這些示威者,於是有人想衝擊,而警察當然便拿出胡椒噴霧,用手撥開示威者的雨衣。當時我撥開了警察的手,然後舉起雙手。

那個年青人當然走開了。不是到生死關頭,正式的新聞從業員並不得參與任何報導的事件。但我們這群既不是正式新聞從業員,亦非示威者的攝影師,在拍攝新聞事件時,參與的界線在哪裡?我們是否真的可以參與?在雨傘運動中,攝影師的角色和崗位是甚麼?當眼見有人被噴胡椒噴霧,攝影師應為他淋水,還是拍攝別人為他淋水?攝影師也是有感覺的,那在某些情況下叫一叫口號又可以嗎?叫口號是一種表態,示威者是認識的,行家也是認識的,在網媒的角度出發的我們,該如何報導雨傘運動?「我的眼睛就是證據」、「我甚麼都不會,只懂拍照」這類說話,說到底,是否真正有助整場運動?

我認為攝影師最後始終逃離不了一個課題:作為一個人,攝影師應懂得思考。這樣,攝影的意圖便出現,亦同時成為拍攝的最基本重心。雨傘運動的攝影角色在那裡?在運動前期的第一個月裡,圖片的供應需求是很大的,瀏覽量很高,但到運動後期便不然。那時候的圖片已具備故事性的論述,譬如金鐘夏愨道留守村民的故事,把「我要真普選」以及「公民提名」這些訴求傳播開去。圖像的需求少了,這反映了甚麼?攝影的價值是甚麼?我們為何需要借圖像去推動這場運動?

我們需要的是一種有方向的思考和論述,然後借圖像去表達我們所需的東西。那攝影師有沒有立場?前美聯社攝影師孫樹坤曾說過,新聞攝影並沒有絕對的客觀性。但攝影師又需要找出一個客觀的角度去進行拍攝。問題就出現了:在沒有絕對客觀的立場之下找出客觀的角度,二者根本是矛盾。每當我們拍攝時,本身已經有所取態。譬如我們把藍絲帶的拍得很醜,這已是潛意識的表現。攝影師的感覺則是另一矛盾:當你拍到一張好的照片時,你會很高興;但如果圖像的內容是不愉快的事情,譬如你把一個頭破血流的人拍得很棒,你即時會很高興的,但當回到家,稍有良知的都會感到難受。這就是攝影師虐待自己的時候,像精神分裂一樣。

曾經有一位攝影師說過,你可以成為一個很棒、一流、偉大的攝影師,但要成為一個有自己的角度去表達人文關懷的攝影師並不是易事,這是一種修行。從甚麼角度去拍攝──這本身已表達了攝影師的想法、野心和關懷。

的確,由於某些渠道,我們可以獲得比普通人更多的消息,又因某些渠道我們可以自由出入。這些資訊令我深深地感到時代正在轉變,但又同時擔心不知道事情該如何終結。這些情感產生出一份使命感,想為運動做一點事情,但我們並非行動者,而是走在局外人和局內人之間。

行動者的資訊使我感到自己也是其中一員,但真正行動時,卻又覺得自己是一個局外人。這便是我們時常面對的另一矛盾。究竟攝影師在這場運動中,可以如何幫助行動者?我們只是拍攝而己──這感覺是很無力的,除了非常投入這場運動裡之外,便無他了。

即時新聞圖像是起源於2012年反國教運動。當時,主場新聞正尋找攝影師拍攝,碰巧找著了我。但這幾年間可見,坊間出現了越來越多即時的拍攝圖像,而我成立USP的原意亦不外於此:我不能憑個人的力量去成就一件事,必要以群體的力量才能成事,散播事情。今時今日的社會不再怕沒有人把事情拍攝下來,現在的問題只是照片究竟該放在甚麼平台上展示。攝影師本身的取態以及對事情的理解很影響他拍攝的照片。所以身為攝影師最重要的是他有沒有報導新聞的意識,思考拍攝這回事,有意識去理解事情,然後懂得選甚麼照片放在甚麼平台上。

我認為,攝影其實只是嬰孩時期的符號,一點一線。七十九日的照片只不過是一個過程,攝影師應反思自己的不足,運動過後想一想,將來要走一條怎樣的路。我的重點從不是放在革命家身上,而是小朋友的未來。攝影不僅是純粹為了拍攝,攝影師的世界觀會直接影響他的審美觀,以及他所選的拍攝題材。拍攝是一種表現而已,還需靠平時的修行。作為攝影師,我並沒有想過要解決之前提出的矛盾。如果我們所付出的能幫助小朋友的將來,我便當嬴了。

雨傘運動過後,我亦開始理解為何前輩拍攝的並不是衝擊場面,而是以靜態來推動運動。他們為民塑像,好讓人知道事情的畫面是甚麼。這樣,我們便在播種,便是攝影的功用。

傘下獨媒:雨傘運動照片/裝置展
主辦:香港獨立媒體網/ 獨立媒體(香港)
開幕 Opening:14/3/2015 @3-4pm*
*開幕將邀得獨媒攝記Gundam Lam 及Manson Wong作嘉賓,分享雨傘運動期間的點滴。另設少量小食及飲品,供出席者享用。
展期 Date:14/3/2015 @4-8pm* -16/3/2015 @2-8pm
*14/3/2015 4pm 設有導賞
地址:香港灣仔軒尼詩道365-367號富德樓 9樓(銅鑼灣港鐵站B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