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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林二汶 只怕不夠時間和你學音樂

圖:最新派台歌《只怕不夠時間看你白頭》宣傳照

街頭藝人香蕉奶於MusicBee眾籌計劃還沒有完成三分一,就被質疑靠雨傘運動上位,沒清晰列明籌12萬成本的項目明細。同一平台的林二汶,其實也沒有交代。訪問蒲見面我第一個問題是,為甚麼一峰的計劃賣的,是九首歌的概念大碟,而你只有《中國好歌曲》比賽時的三支單曲(《至死不渝》及《只怕不夠時間看你白頭》)的錄音室版本?她從容地說:「對,我就是想說,我一開始忽視了這點。」

想清楚 你的表演是甚麼

二汶的眾籌計劃在三月中開始,為期44天,一個月過去,20萬的目標還未到一半。有樂迷閒聊說:「二汶,我整晚loop你的歌!」「當下點醒了我,要聽歌,樂迷上YouTube聽就成,不需要買studio版。我是一個live show artist,眾籌計劃要賣表演才成。」於是臨時加開一共六場小型音樂會,數天內爆滿。「我想在一個好逼的地方,跟樂迷朋友講參加《中國好歌曲》中發生的故事。」表演是無可取代的,眾籌平台上的每一個人都要想清楚表演是甚麼,這是市場學的一課。

睇黃霑論文睇到眼濕濕

2011成立獨立音樂人公司Smallmslam Ltd,二汶早已是自己老闆,但很多東西卻不能自己掌握,例如出唱碟的回報。「製作公司規模很小,出唱碟賺不到錢。我也要生活,寫稿,vo,辦個場,但太多工作卻會妨礙音樂藝術創作,我有十隻Demo又如何呢?我也要找音樂人製作。」解決了周轉的問題,才能聘到優秀班底,保持作品的質素。

中國的市場不是更大嗎?「我當然也想做國語歌市場,因為想家人有好的生活,中國的市場不一樣,你需要很直白的跟樂迷講情感,他們就會細細的咀嚼歌曲的內容,但香港才是我的家。」孤身上路的幾年,二汶常有一個想法縈繞心頭:為何花盡心機做好音樂,卻流行不起來,是自己不夠好,還是別人不懂?直至近來讀到黃霑的博士論文,談到九十年代粵語流行曲衰落的兩個因素:

//香港人靈活機動,應變奇速。不過,卻往往短視,只重目前,不顧長遠......90年代中,連一向是香港流行曲主流的情歌都開始變得千曲一式,十居其九在訴說分手和失戀的慘情。

所謂「冧歌」,幾乎絕跡。而且因為卡拉OK的重要,令唱市業極力遷就,歌變成要來自娛和發洩的作品,而不是要來聽和欣賞的優雅美麗創作。很少歌曲,值得回味,唱片公司,變成推廣公司(promotion company)。科技發展,令任何可以按動電腦鍵盤的,都可以成為作曲人。這等於音樂民主化。科技機器令作曲人增多,卻沒有令水平提高,反而,很多時候,令水平下降。// 粵語流行曲的發展與興衰 :香港流行音樂研究(1949 - 1997),黃湛森。

「我看完濕了眼眶,是我們沒有培育新一代的消費者。一些音樂的基本知識,例如如何製作唱片,班底如何組成,如果可以灌輸到大眾,整個市場會很不一樣。」二汶非唸音樂出身,但身邊從不缺音樂人和監製引領。「我以前想去山區教書,不太想做明星,但明哥(黃耀明)說:『山區你最多敎到十幾個人,唱歌你教十幾萬都得喎。』」年過三十,觀照自己:「原來天賦真在教育,我覺得自己寫稿,VO,主持和音樂上都好快上手,我想行前多一步,將自己所識教給人,可能辦唱歌班,教人做音樂,未知,但這是未來大計。」

沒了盧凱彤 我性格會完全不同

很多樂迷心中,又美麗又可愛的At17是永恆的小清新。「我是一個活潑的人,看得到整件事的呈現方法,如《三分鐘後》的現場版,要簡單而澎湃;盧凱彤是一個極度嚴謹和認真的人,上台從來沒犯過錯,所以才能將想法變成Chords。」拆夥後,二汶試過在表演台上不知所措,「一起掃結他,變成獨自面對MMO(Music Minus One,缺少主音的音樂),那時有想過,大不了做回老本行翻譯囉。幸好最後在《林2汶對媽有話兒》一人棟篤唱突破了自己,原來我可以不停talk,觀眾又會覺得好得意。」

「沒有人可以取代我跟盧凱彤的默契。」一分為二,卻繼承了彼此的性格,一前一後獲得《南方都市報音樂傳媒大獎》《最佳粵語女歌手》獎,這種分離,很浪漫。「我們互相學習,她埋頭苦幹之餘,也學習宣傳自己;我要學習她做音樂的嚴謹,直至現在都未學會。所以說,如果沒了她,我性格會很不一樣。」分開四年,二汶建立了自己的班底,「孔奕佳(鍵琴手)是琴版的盧凱彤,很合得來;H(結他手)好重要,六場小型音樂會跟他拍擋;荒井壯一郎(鼓手/打擊樂手)在,我很有安全感。」


圖:At17 2006年亞洲博覽館,第一個大型個唱《Sing Sing Sing 演唱會》

由黑蜘蛛到黑框眼鏡

2006年亞洲博覽館,第一個大型個唱《Sing Sing Sing 演唱會》,穿一襲蜘蛛造型的晚裝,唱自己作給葉倩文的《最難唱的情歌》,「細路囡要扮下女人嘛,我不抗拒;至於唱成熟的曲風,我只能說,我的天份和能力是我的成長未趕得及,而我的聲音天生會convince你相信這些情感。」慢慢抓緊自己步伐,歌曲也演繹得愈來愈好。十年後的自己,卸了妝,架著黑框眼鏡,穿牛仔褲。「上《好歌曲》前我在想,如果因此多人認識了,我才不要穿高跟鞋,怕以後都要穿(哭笑不得)!At17時代,大人幫我們設計好呈現手法,現在做自己的監製和老闆,我呈現自己的方法是做回自己。音樂或者表演,其實就是看你如何活生生地做好一個人。」

「我絕對不會是Diva。但我相信音樂入面有一股力量,比八呎高台更勁;我相信音樂有些爆炸,比高台爆煙花更靚,我相信有人明白。」她的純綷,她的活潑,不張狂,不驕躁,不慍不火,She is so comfortable at her own pace.

後記:2015年一月,二汶以素人身分站在中國的舞台上唱《至死不渝》,有香港雜誌說她十二年來最紅,我不認同。但不得不承認,我們沒有珍惜本地的音樂人,甚至沒有時間,靜下聽聽他們的概念和演釋。當天膽粗粗以個人身份邀約專訪,她由黃霑論文,公眾教育,Massive Attack,講到自己很喜歡Justin Timberlake,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小時,她不會覺得眼前這人是門外漢,就不願多談;她的答案永遠不會「好爆」,但她會跟你交流最深層想法。教育,自主,是這世代最需要的東西,一個人做,所有人所有界別都受感染跟著做,但願有這樣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