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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好難

人生好難

也說不出確實的原因,就是想穿著這件含蓄地寫著「人生好難」的t-shirt,迎接東北案的判決。

難就難在,十三段人生,在一個暴虐的政權和如石般冷漠的司法機關面前,竟是如此虛弱。我們這些人,僅僅因爲試著打開一扇本應自動趟開的門、僅僅因爲想進入原屬於人民的立法會,就要剝奪我們以年計的人生。這些檢控和法官,要追究我們對社會造成的影響,卻不問是什麼社會因素推動我們;他們把立法會的權威拿來說項,指我們動搖法治,卻對議會本來的殘缺不堪視而不見,反而抗爭者的行動才是試圖保衛議會也許從不存在的尊嚴。楊振權法官說辯方要法庭瞎子摸象,我就說這司法機關的視野,本來就被它的既得利益、那個階級眼中的「安逸社會」決定好了。

香港司法即使未死,也一直以行屍的姿態苟活著,沒有民主,就不可能有真正法治。就以東北案來說,發展計劃姑且不說,我們所犯之罪,正正起源於因為議會內吳亮星粗暴的裁段,加上那無故緊閉的立法會大樓。這些無理而橫蠻的決定,遠遠不受民主和司法的監督,但挺身反對的人,偏偏面對一個不問前因,只講後果的審訊。一個架空於現實境況之上的法庭,注定是一個鎮壓的法庭。

在這樣的一個法庭,律師團隊不單是我們法律爭辯上的依靠,更是抗爭信念的支柱。特別是郭憬憲大律師在上訴庭的陳詞,從避免刑責的角度聽,簡直是冷汗直冒,從申張抗爭者理想而言,則是極度耀眼。在冷酷且保守的法庭上,竟引據300年前的法律論述,以證人民有使用合理武力的權利,這不是《人權法》所賦予,甚至不是由公民抗命而來,而是人民有推翻暴政的不朽真理!當法官厲聲質疑現今社會不能相提並論,哪來的「專制獨裁國王、邪惡的議員和大臣」,所有的被告、旁聽市民和記者都在竊笑。難道就只有檢控和法官,看不出當世的霸皇及其爪牙何在嗎!

我現在就要赴刑了,人生很難,坐監也很難。我不會欺騙自己,或嘗試說服那些因刑責而卻步的同伴,說這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半年說短不短,又有誰會樂意虛耗在監獄裡;半年說長不長,刑期完滿後大概也不會有什麼政治犯的輿論資源。到底坐牢對運動而言,又如何做到無白廢呢,我一時之間真的說不出來,唯有相信牢獄會為香港煉就更堅韌的一批人。最後我想說,我不信不全的「法治」或「民主」,我信抗爭,我信人民,願香港人民保佑香港。

2017年8月15日 8:34:46 AM

(林朗彥寫於入獄前,因未知刑期為十三個月,所以內文以半年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