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wless World: America and the Making and Breaking of Global Rules
by Philippe Sands
Above the law
凌駕於法律之上
馬丁．賈克向Lawless World致敬，【英】菲利普．桑斯(Philippe Sands)對美國如何無視國際法一個清晰和可讀的描述
翻譯：吳耀鏜
國際法這門學科表面上看來很難掏出力量，然而，過去數十年在入侵伊拉克的合法性的背景下，已經成為英國政治辯論的核心。同樣，反全球化運動已經引起國際法不同分支的注意，因為它（國際法）妨礙發展中國家。【英】菲利普．桑斯(Philippe Sands)的著作由於披露司法部長支持伊拉克戰爭合法性的聲明，而掌握了這些大字標題。雖然，如果Lawless World根本地被看為比這些標題重要得多，這可以是一個錯誤。探討自二次大戰以來國際法的演變，加上美國退出並採取單邊主義的新態度，國際法去到國際秩序的本質與它的未來的非常核心。
雖然，許多國際法早於1945年，其後才達到真正的發展與影響。其發展是西方一項有意識的嘗試──特別是美國和一定程度上的英國──以他們自己的概念去設計一套國際秩序。當然，直到冷戰結束，其法令幾乎完全局限於西方世界，桑斯想當然這個奇怪的事實；確實它幾乎沒有得到提及。
直到目前為止，國際法最重要的主體是關於貿易與海外投資。桑斯說明這些於1960年代開始成形的規則是如何控制海外投資，作為一個對新興獨立的前殖民地的直接回應，而且有意識去意圖束縛他們的政治自由。正正是這些法律──深藏不露，最重要是必須遵守的──已經鞏固了新自由主義全球化的事業。關於貿易與投資的一章揭示這些規則是如何傾斜於西方的利益，並如何在制度的隱蔽處制定與行使而無需負上責任，甚至內閣，更不用說議會，並完全隱匿於公眾的視線。這是企業、官僚與司法權的連帶關係(nexus)。
大體而言，縱然如此，桑斯對於國際法的價值與前景都比較樂觀。他討論皮諾切特的判決，將被總統所侵犯的人權置於民族國家主權的神聖之上。在相同的背景下，他對國際刑事法庭的組成給與正面的評價。同樣地，他展示如何立法保護環境，特別在氣候變化的領域上，最明顯是京都議定書，是任何限制與扭轉全球暖化重要努力的基礎。此外，他認為國際法的制定，即使在經濟場域上，都逐漸被撬開，從而受到越來越多行動者的影響所支配，包括一些發展中國家與非政府組織。他承認國際法是不透明、並且大部份是不民主的，但相信，或許太樂觀，程序和機構都正在開放，儘管速度緩慢。
然而，本書的要點是關注美國自布殊總統任期以來已經決定從國際條約中退出的方式。現在是眾所周知的歷史。美國已經無視國際刑事法庭──並竭盡全力嘗試碓保沒有一個本國公民會被帶進法庭面前；她宣佈放棄對京都議定書的義務；她公然在關塔那摩(Guantánamo)戰俘（或戰爭罪行）上違反所有既定國際法行為準則；她對伊拉克的入侵違背了國際法，當然與英國一起；在伊拉克和其他地方，她繞過所有禁止使用酷刑的法律，最明顯在阿布格雷布監獄(Abu Ghraib)。桑斯提出美國的行為──高於一切，而也許最有趣的是，其新姿態背後的政治與法律上的論證──法醫鑑證。
他這樣做對新保守主義革命(neo-conservative revolution)的本質與其以美國利益改造世界的決心拋出新的亮光。自1945年以來最初令國際法得到極大發展的作者，實際上，已經突然選擇了退出並宣布此項立法不再具有約束力。
這是一個有益的提醒，對於早年（特別是1990年代）乍看起來一個日益全球化世界的冷酷邏輯──也就是全球治理的新規則的出現，加上過多的機構行使它們──遠非一些中立的「普遍利益」的產物，相反發揮一個老式政治權力的功能。現在美國一躍站於她所促進建立的之外。她不再相信與他們一夥能服務於其利益。她不再想受他們約束。
桑斯是正確的，由於國際法的某些方面已經越來越受到其他行為者的影響，美國對他們不再感到舒暢，因而相信他們不再在其利益之內。但桑斯亦低估可能被描述為政治層面的法律問題。國際法仍是一個權力的功能──民族國家的權力。而沒有一個比美國更強大。
美國退出支持──一下子──削弱了這些她已經逃脫的條約的合法性。當然，美國會為此付出──不，是經已付出──政治代價，也就是全球性的不得人心。但不能保證這會改變美國的意向。該國正著手的途徑可能比美國以外在乎考慮的人持續得更長久：無疑，事情將不再一樣。當許多國際法的語彙被建立，西方不會返回從前存在過的日子。此外，展望未來，世界由美國、中國和印度主導，或多或少部分靠賴著全球性規則與國際法？有大量懷疑的理由。我們可能認為這是一件好事──無疑歐洲在做──卻沒有使更多美夢成真。
這是一本優秀的著作。可讀性亦高，是一個傑出的成就，為這個略為令人生畏的學科帶出重要性。有時，該著作有著個人動人之處。桑斯把上議院對皮諾切特的上訴場景描述得很好，令人彷彿置身其中。而他難忘地詳細敍述氣候變化公約來到他們的決議：遠非簡潔與遵守法律條文，他們是一個個深夜的嘈雜聲、私相援受、一個個耐力與離心的個體，享受遠遠超出預期的權勢。
桑斯不以一個乏味的國際法律師而寫，而以一個人類處境的敏銳觀察員而寫。Lawless World亦是一個明晰的典範：沒有留下難解的地方。話雖如此，最重要的是，在其對美國所作所為與英國咄咄逼人的角色所作的分析，都是權威和不留情面的。這是一本值得受廣泛閱讀的著作。
馬丁．賈克(Martin Jacques)：
倫敦政經學院亞洲研究中心訪問學人
菲利普．桑斯(Philippe Sands QC)：
倫敦大學學院國際法教授、英國皇室法律顧問
翻譯原文：
Above the law
Martin Jacques salutes Lawless World, a clear and readable account of how America turned its back on international law from Philippe Sands, The Guardian, Saturday 26 March 2005
http://www.guardian.co.uk/books/2005/mar/26/highereducation.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