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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蔭聰:不要讓語言太沉重

對香港這個前殖民地來說,語言彷彿是一種揮之不去的詛咒。

中文大學最近就着教學語言及「國際化」,要求學系如果收取外地本科學生,需要把核心課程及足夠的選修課定為英語授課,結果,惹起中大學生「哭中大」的抗議,而校長劉遵義以及多名老師澄清兼反駁,一時相當熱鬧。

被這場爭論弄得有點混亂,我決定去翻一下法農(FrantzFanon)的《黑皮膚,白面具》,他是後殖民理論家力捧的人物,他對殖民情結(colonialcomplex)有許多有趣的分析;恰巧該書的第一章,便是談語言。

他有這麼的一個故事:一位法國殖民地馬提尼克(Mar-tinique)島的男子,剛到了巴黎,便大步走進酒吧,大聲地學着法國人說話,學過法文的人都知道,法文的「r」音很難發,也是法文一大特點,這位男子於是特別把音拉得很長,說得很大聲,他這樣做是期望巴黎人稱讚他:「老兄,你的法文說得真像個白人!」

法農這位心理醫生診斷,殖民情結並不存於白人語言本身,而是在於被殖民者的想像,把語言想成權力,以為只要能說白人的語言,便可以比較像殖民者,掌控自己命運以及世界,而這種情結,才是被殖民者最可憐的地方。

為什麼招收外地學生,便要由大學高層規定用英語授課,才是具有國際視野?為什麼因為國際學術會議多用英語,所以我們應用英語授課,令自己以及學生更靠近那些西方學術中心?

多收外地學生,的確不錯,可以讓校園比較多元有趣,學生及老師必定多說了廣東話以外的語言,但並不一定要那麼沉重,把核心課程,以至愈來愈多的課程改為英語,要溝通得好,其實可以具體問題具體解決,看各學系招到及想招什麼學生,才作資源及制度的籌謀;之所以一下子用「英語」作為萬靈丹,不過是迷信語言的殖民心理病。

葉蔭聰 [作者授權轉載]
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