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不打誑語，但若非佛門中人，怕也可以有所寬貸的吧。早前在臉書上，寫到有些中學生發表了支持政制改革方案的意見，給拍成影片放到網上，其中有些學生因而受到網上欺凌，涉事的社團遭到抨擊，而在一片指責聲中，我不免插科打諢──難道學生就不該受譴責？一位學佛的校友來指正，說並非各打四十大板便叫道德；學生少不更事，碰著社團使詐，結果上了當。原來，社團侵犯了學生的私隱。我想，社團固然胡作非為，但學生的真實意見呢？倘是支持方案，何妨力抗網上欺凌。然而，這一時卻彷彿變得無關宏旨。看來，學生較之一般凡夫俗子，擁有更多的寬貸餘地。校友說，學生把人家想要的present出來，以為得分越高，越有機會去美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全世界面試的模式。及後又說，如果我一生沒說過違心之言，那真是值得恭喜了。我當然不可能沒說過違心之言，甚至謊話，可幸的是至今不太多，至少不至於讓自己太無地自容；而只要還得體，我也不介意別人說話不盡不實。法國學者布希亞（Baudrillard）提到所謂simulacrum。倘若世上能有一比一擬仿得完美無瑕的virtual reality，那麼這reality就高於真實，乃至比真實還要真實了。但前提是，真實得永遠隱而不見。戀人之間有「要騙就騙我一生一世」的話語，庶幾乎可以作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