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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叛逆 故我在——「叛逆的輕狂」自序

我叛逆 故我在——「叛逆的輕狂」自序

圖片來源(攝:Alex Leung)

年輕的時候,看過胡適的「四十自述」,知道他鼓勵國人寫傳記,為民國保存近代史料,一時蔚然成風。在他鼓吹下,一九六二年,有「野史館館長」之稱的劉紹唐在台灣創辦了「傳記文學」雜誌,為不少民國人物的自述出版叢書,成為我青少年時期喜愛的讀物之一。

也許我遺傳着母親的基因,生性八卦,或者對生命充滿好奇,渴望了解變幻多端的人生,自小便喜歡聽人家講故事,也酷愛閲讀自傳或傳記一類的書籍和觀看電影,而且天生記憶力強,不少人生經歷過的事故和景象,每每都能留下深刻的印象,沒齒難忘。

幾年前,進一步出版社要替我出一部自傳,因為他們相信,個人就是歷史,而我生於戰後的一九五零年,一生基本上與香港同步成長,經歷又那麼複雜離奇,點點滴滴,多多少少也是本港社會歷史發展的剪影,值得存記,為香港留下一點紀錄。

我因工作太忙關係,只能口述,由知已江瓊珠執筆,一寫就是十多萬字,由童年寫到九七,可說是個人前半生的歷史紀錄。寫作的方式,有點像電影「阿甘正傳」和英國作家Doris Lessing的作品,用個人的經歷側面反映一個時代的面貌。但書本寫好了一直沒有岀版,因為涉及太多仍然在世的人物,而自傳式的寫作全憑個人記憶,縱使講真話,也難免主觀,並非嚴謹查證資料的歷史記錄,甚或有所錯漏,傷感情之餘,亦可能教人老羞成怒,惹起法律訴訟。何況,九七之後,更多個人經歷和見聞值得存記,就算不出版,我也會記下來,相信得罪人更多,所以我打算晚年歸隱的時候,在海外找個清靜之地,親自繼續未完成的傳記,一直寫到死去為止。有朱克柏格的偉大發明面書,我相信即使不出版,亦可留在網上雲端,變成永恆。

可是,今年是我當年也有份參與的進一步出版社成立二十周年紀念,他們極力要求我將部分爭議性少的個人歷史紀錄出版,為時代留下印記。盛情難卻,我終於同意將自己青少年的經歷(由童年到大學畢業)親自重新整理,結集成書,為少年濕青衫的輕狂歲月,留下紀錄。

自傳其實是個人的觀照和反省,是真澈了解自己的一個過程。如今已屆耳順之年,回望一生,跌宕起伏,離合悲歡,既是個人性格所致,亦是時代使然,因為人畢竟是社會歷史的產物,而人性就是社會關係的總和。我一生掙扎求存,渴望自由,但始終要受到時代枷鎖的制約,走不出歷史的必然。

我慶幸自己是香港人,生於斯、長於斯,一生跨越大半個世紀,見證香港的蛻變,從無到有、由盛轉衰,彷彿與自己的生命同一步伐,明知沒有天長地久,但曾經燦爛,亦無憾矣。

我叛逆,故我在,原來就是自己一生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