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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宿生運動繼續走

按:兩年前筆者寫了一篇關於浸大學生會的文章,報導當年四月的就職典禮;今年的就職典禮在五月四日舉行,儘管致辭的都提及九十年前的五四運動,但把遲來的典禮和那場學生運動連繫起來,筆者感到迷惑。

今年,是浸大學生會幹事會十年內第三度缺莊。在宣佈缺莊之前,學生會延長了招時間,間接押後了就職典禮。於是,在新舊莊交替的時節,即使候任臨時行政委員會(下稱臨政)會長已經產生,但仍由評議會會長擔任署理會長一職。這一切是早已安排妥當的。

陳一諤是這陣子的風雲人物,在他來去匆匆的短短幾個月,幾間大學也搞了一些運動,做了幾個動作,吸引傳媒的鎂光燈,還有各界的議論紛紛。城大發生六四特刊事件、師生齊抗議校方裁員,浸大學生露宿校園,保護宿堂文化,嶺大學生絕食紀念六四。

浸大的舍堂運動
浸大學生露宿校園,在這裏也有朋友寫過,傳媒也把事情報導了八九,若果讀者對事件有所了解,可跳往「檢視宿生運動」的段落。

學生的訴求大概就是幾點:
一、 反對把二人房改為三人房,因為窄小空間會變得更為擠擁。
二、 反對減少回流宿生數目,因為宿堂文化難以繼續承傳。
三、 對學校高層感到不滿,並要求輔導長何鏡煒博士下台。

在鐘樓下紥營的學生都是住宿的學長,行動較活躍份子在三年大學生涯目睹太多學校高層對宿堂文化肆意蹂躪,奮而聯同數名宿生發出聲音。這班學長到今天還在鐘樓下紥營,他們曾經發起示威、靜坐及小型遊行,也請了社民連議員、一些教授站台,成功要求和校方對話。然而平心而論,他們喚起了學生的關注,卻欠缺站得住腳的理據。

這班學長第一步是出版了關於宿舍的號外,內有多年關於宿堂的剪報,側面書寫舍堂發展,七年前的大學宿舍容許麻雀耍樂、沒有入閘機和保安,今天大部份樓層實施男女分層,而出入口則設有顯示器,供保安廿四小時核實身份。號外也詳述了校方政策,包括近年因宿位不足而打算實施三人房制,以及收緊回流宿生入住條件。最具火藥味的是引述幾位舍監言論,以及一篇動之以情的宿生住宿感受。筆者對號外的評語是資料詳盡,排版精美,可惜未有留下製作單位的名字。舍監們重視事件,迅速發表聲明,遣責號外報導斷章取義。各宿生會紛紛澄清並非號外製作單位。後來這班學長發起了行動,並承認出版號外。

發表匿名號外是一個錯誤,但這班學生都不是新傳學生,也沒有出版經驗,這個錯誤即管可以體諒。可是,號外內容尤其是引述舍監的言論部份,又是否有斷章取義之嫌?筆者詢問過一些宿生會友好,他們認為這些舍監都是「老奸巨滑」,雖然這樣引述應該是他們心底意思,但他們絕對不會這樣「坦白」道出實情。於是乎,斷章取義的感覺早已令學生對這號外不表好感。

千絲萬縷的宿堂問題
其實宿堂問題極之複雜,讓筆者嘗試把幾個重要問題簡述一遍。

首先是關於校方高層。
上文提及的匿名號外,有一篇學生感受,那是去年浸大女生在宿舍過身後的小插曲。女生過身後,舍堂政策醞釀著變革,例如今年大幅減少男女同層。撰文者指女生過身的案發地點是其中一個候任宿生會會長的房間,由於發生了事故,候任會長因容許同學在自己房間觸犯宿堂規例,而被遞奪會長資格。學生不滿輔導長何鏡煒博士決斷拒絕使用酙情權,也不滿何博士傲慢的態度,認為不合乎教育工作者的身份。這篇文章指出學校高層虛情假意。事實上,同學還有一大堆不滿何博士的例子,例如多番嘗試縮短宿生互訪時間、限制學生在宿舍活動,從而收緊以及控制宿堂文化。因此,學生提出要求他下台的訴求。

然後是政策上的不滿。
由於宿位短缺,學校必須收緊回流生的入住限制,然而回流生數目不斷下跌,甚至連宿生會也有可能不能住宿(即一年級上莊,二年級上學期沒有宿位,繼續處理莊務。當然,暫時仍未去到這個程度。)。後來,學校還被揭發一直沒有向內地生作出宿位保證,內地生普遍來港修讀四年大學(三年課程及基礎年),但校方只保證兩年至三年的宿位,餘下時間需自行找尋地方落腳。內地學生對此並不知情,到課程讀了一半才知道,可以預料引起了很大的不滿,有內地生向內地傳媒呼籲杯葛浸大,著同胞不要註冊這學校。校方為急急補鑊,想出三人房的權宜之計,即把原來的二人房加設床位,供三人入住,計劃改成三人房的房間達全部房間百分之十七,並不算小數目。

最後宿生會也爭取了自己的發展權益,包括要求財政獨立等。

這件事在開始炎熱的四月天發生,那時臨政會長尚未上任,卻代表了學生會發表聲明,聲援學生運動,引起學生會不滿。聯席會議懲處違反會章的臨政會長,數名幹事引咎辭職。剛舉行的就職典禮,學生代表致辭以校方高層為恥,另一代表以強硬的語氣訓示去屆的幹事,並展望今年一洗頹風,重新上路。看似煥然一新的團隊,以及校園彌漫的一片熱血氣氛,為何筆者會感到迷惑?

五四運動,我們固然可以視之為中國學運的起點,但除此之外,五四為新中國帶來巨大改變。九十年後的今日,筆者迷惑的是這班學生代表可以如何改變現況,無論是在大學禮拜堂慷慨陳詞的,還是在浸大鐘樓搖旗吶喊的。

檢視宿生運動
學生引起的關注是短暫的,雖然同學在Facebook有熱烈討論,但適逢考試季節,很多同學未能抽身參與,也有些因在大學三年都與宿堂無緣,而對事件漠不關心。這些都是預料之內的問題,但最重要的是宿堂運動從頭到尾都是由某幾個宿生參與,這班快將畢業的宿生對事情始末十分清楚,但其他學生只是道聽塗說,也不知事情發展,最後讓大事件變成小眾運動,換來的是一群花生客、旁觀者。

筆者長篇大論把問題重新寫一遍,讀者若細心閱讀,必會發現幾個問題。

首先是何謂舍堂文化?宿生一直爭取的舍堂文化對七年資歷的浸大宿舍是抽象的概念,這幾個舍堂有的是特色:舍堂用四位對中國有重要影響的名人去命名,卻沒有結實的文化。除了友儕間的糖水會,和九龍仔的球賽,就是到一樓的公共空間健身和打乒乓球。再者,普遍的回流生對宿堂的參與程度也不算活躍,大概在見保安多過見層友的情況下,這宿舍難以形成文化,那麼我們在爭取的是甚麼?

然後是現實和理想的掙扎。宿位不足是事實,若果要求減少三人房比例,必然要犧牲某些學生住宿的權利,而校方對本地學生仍然有所謂「三年一宿」的口頭承諾,為了要把意義不明的「舍堂文化」推廣開去,讓體驗過宿舍生活的學生感受它,必然要減少回流生的數目,要同時把兩個政策反對,看起來沒有充份的理據。

第三是要求教職員下台。儘管學生之中有不少和應聲音,但罷免教職員需要的是不是三兩個學生搖旗吶喊。露宿學生的營前有一塊簽滿名字的白布,但這白布沒有表達特定訴求的意思,若果同學能夠正式收集簽名,表達同學對何博士的不滿,相信比純粹的口號和紥營更有力量。同時讓校方明白學生表達的不是少數意見,而是真正為同學發聲。簡而言之,事件從靜坐、遊行開始,行動過份雜亂無章,組織鬆散,雖然找到政客、教授站台,但浪費了傳媒的鎂光燈。這讓人想到另一個問題,就是學生會去了哪兒?

前文所述學生會因為缺莊而延遲了臨政的就職典禮,學生會並非忽視同學的努力。從近十年學生會三次缺莊,而對上一次是兩年前的事,可見這幾年浸大生對學生會不感興趣,其實每次成莊也有困難,但匆忙的交接讓新人對會章並不熟悉。因此發生了前述的違章事件。評議會在懲處違章幹事後,發表了支援學生運動的聲明,可惜事情已踏入冷靜期,這也是最令筆者感到無力的地方,就是學生會行動往往是慢了一拍。

還是說重新出發?
兩年前經歷缺莊,臨政都是當時的前任幹事。筆者撰文說當年學生會要重新上路,今年若果再說重新出發,只是在重覆「明日復明日」。其實自從去年鏡房事件,已顯示出一件好事和一件壞事,好事是學生透過互聯網作出激烈反應,迫使校方急急「澄清」和讓步,壞事就是學生會較草率的處事作風,開了討論區、和學校會面兩次,有不錯的反應便曲終人散,幾個月前還有學生詢問事情發展,但久久未有相關人士回應。學生會佔的資源不多,但最少可以發出動員能力最強的Mass Mail,和代表學生的政治象徵。宿生運動組織鬆散,一方面是欠缺嚴謹的策劃(也是時間不足),另一方面是沒有全面的宣傳、有力的圖騰,住宿的同學透過口耳相傳,對事件了解較深,走讀的學生只靠匿名號外,及後來編委出版的號外取得資訊。

筆者認為要延續這場「學運」的發展,必先讓非宿生先了解事情的發展,同時組織運動的同學應該建立鮮明的立場,到底正在爭取的「舍堂文化」是甚麼、支持增加宿位還是支持爭加回流生的比例,最重要的是為校方提供的建議,並要求校方就建議重點回應。為了增加聲音的力度,應該從各方面收集同學的意見,無論是簡單的簽名支持,還是詳細的民意調查,這可透過各學術學會去聯絡不同學系的學生,不論是曾經住宿還是有興趣住宿。學生會從中可以提供宣傳和聯絡的支援,而宿生會應該協助收集、整理意見,學長和舊生可以幫忙提供校方決策失誤的史料。雖然當中涉及大量的工作,但要在閉會門議中取得發言權,而不是坐著看高層討論;要學校高層真正聆聽到同學聲音,必須做一些實質的工作,然後借助社會的壓力和內部的動力去逼使校方正視問題。

從上次的鏡房事件和今次的宿生運動,可以看到浸大不乏關心校政的學生,他們只是不知道有甚麼渠道可以真正傳達意見,而不是政治冷感。九十年前,一班學生提出了的德先生和賽先生。今天的學生運動不是去爭取他們,而是要利用他們,這才是浸大學運的一條出路。

在此引用一位前任宿生會會長的說話:
要是考試後都沒有新團體新行動
這此學運不會給bu帶來多少風氣上的結構上的轉變
而424的遊行亦只會成為浸大史上一個罕見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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