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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水輪流轉 西田大變天

風水輪流轉 西田大變天

(摘自:中文維基百科

西田百貨就像是沙田友的舊戀人。曾經關係甜蜜得不可分割,也印證著「她」的興衰變化。如今感覺忽冷忽熱,熟悉又陌生。醞釀情變的前兆其實相當明顯:1999年新城市廣場地標羅馬噴泉被拆卸、2003年就連音樂噴泉也被淹沒在時代巨輪下、2008 更易名成「一田百貨(YATA)」。看著千篇一律的白色仿雲石地板上縱橫交錯的「行李喼」痕跡,回溯昔日留下無數根腳毛的紅磚黑色橫紋地板。就連「西田」這名字也留不住了,靈魂像伴隨名號一併脫胎換骨,又似是無意瀏覽到前男友的臉書,發現對方連英文名也改掉了,明明碰見的是同一人,卻形同陌路,讓我想起李克勤咸豐年前的舊歌《情非首爾》:

「漢城在變 人也在變 分手太輕易
問我到底知不知如今改稱首爾」

福田,隨著落馬洲線開通,在福田口岸過關變得非常方便,時時刻刻人頭湧湧,有趣的是一河之隔卻時常傳來親切的廣東話。是的,假日或連續公眾假期,福田也聚集了許多香港人(或者稱作舊香港人),我懷疑比一田的更多,福田猶如香港人的新寵。簡單來說,曾幾何時假日「出西田」閒逛消遣是沙田友的指定動作。如今風水輪流轉,港人北上消遣成為風潮。至於這種風潮是出於自願、或是無可奈何,則不得而知了。總之,西田(你懂的,即是一田) 已經搭上了大陸同胞,成為他們的購物「重鎮」。這個說法應該不會太複雜,畢竟香港人自小看CCTVB的N角戀劇集長大,消化能力理應很強才是的。

香港人與西田的淵源不知從何說起,八十年代的商場處於近郊位置,人煙稀少,發展商找來八佰伴當開荒牛,豈料愈做愈旺!直到九零年西田開業時,一直流傳「即使賣垃圾的都可以發達」的都市傳說。西田是日資公司,跟傳統國貨公司不同,例如有較多高檔次的日貨,也會有超市試吃、換貨、買一送一優惠、儲印花、限定貨品推介等等。最矚目的當然是「大減價」,我們這群九十後當然受惠於開學前的文具大減價,當中以家電減幅最大,其次是鍋碗瓢盤之類的家庭用品。「行百貨公司」本身就是很吸引的假日活動,因為貨品每天擺位也不同,攤檔的特色小吃每週也有改變,所以到西田逛逛是區內居民廉價的消遣方式。當年《櫻桃小丸子》十分受歡迎,冬菇頭主角小丸子最喜歡就是到百貨公司走一走,就連廣東版歌詞《小丸子的心事》也有一句:「盼望我每一個月 行公司七八次」透過百貨公司也能或多或少了解日本文化,一窺小丸子提及的種種新奇事物,感覺走進卡通人物的世界一樣。

運果然會轉,後來的「一田優惠大減價」完全變了另一回事。自零五年新鴻基地產以「業主」身份收購「租客」,西田漸漸改變了許多。不僅是外牆翻新,顧客群改為鎖定中產,又引入年輕人服飾、開拓年輕人生意。即使金融海嘯席捲全球,人人焦頭爛額,唯獨一田獨善其身,旺丁旺財,營業額逆市上升,萬人空巷的場面更使一田一連氣登上多份本地報章頭版。表面上風光熱鬧的一田,卻變了質。從前香港人都衝著大減價爭先恐後趕到西田分一杯羹,現在聞之必須「調頭走」,避之則吉。

平日一田人流高已經是事實,減價時期更是「生人勿近」,警員坐陣,人潮管制。遠眺圍著鐵馬的超市也清楚這是一場硬仗,光付款也需排一個半小時。除了會有客人暈倒、爭執跌倒意外之外,罪案也隨之上升,我的幾位朋友曾揹那種沒有拉鍊的袋子路經陣地,手機和錢包也被順手牽羊。「謹慎每秒鐘」的我甫踏入一田,必定把袋子向前挪移,就像小時候「返大陸」導遊教的口訣:「前面的包包是自己的,旁邊的一半自己一半別人,後面的包包整個都是別人的」一向「常滿」的商場停車場更是超出負荷,連帶周邊街道和屋宇的停車位置也塞得滿滿的,途經沙田的車輛團團圍在一田入口一帶,交通警在十字路口指揮交通,駕駛者響按聲不絕。這種亂局誰也不敢輕舉妄動提出「出一田」的建議,就連補習名師也故意將Live堂改期,以逃避人車埋身肉搏的場面。

「新香港人」功不可沒!他們掃貨的一身衝勁和「貨喼齊掃」的文化令人嘆為觀止。朋友告訴我他曾聽到有位操流利普通話的客人問售貨員:「那個人買的是啥?給我一個。」而「那個」其實是隻六位數字的名錶。前陣子金價下跌,沙田連續五、六間金鋪幾乎所有金也被清空,中午時份只剩下黑色的絨毛托盤和多餘的射燈,襯托著碩果僅存的小金鏈。一田的商鋪也不甘示弱來個大翻新,底層的「嬰兒天地」簡直是大陸人的佳音,分拆的萬寧分店有專賣嬰兒用品的(小至奶嘴,大至嬰兒車也有),也有專賣生活用品的(實情是藥丸、金莎等貨品)雖然細心的一田老早加設了免費儲物櫃和親子護理間,但是不少同胞還是喜歡直截了當蹲著整理戰利品和替孩子換尿布。

自從一田被攻克後,如非必要我也不會到那裡了。偏偏我的補習學生恰巧住在一田樓上,為避開人潮,我只好從家中慢慢走路來回,又或者繞行公共花園或防火門那些相對寧靜的路。除笨有精,繞大路有時比穿越人海更加快捷。當中最大的陰影是某次在一田轉角位發生險「爆甲」事件,當時老娘剛考完試,正火速趕去跟補習學生溫習考試,一個男人在嬰兒天地轉角位毫不猶豫地打開整個大喼,那是個塞滿數以打計奶粉罐的重量型大喼,而我的涼鞋和它的距離應該是少於一厘米,他看了我一眼,繼續把「樓上」燕窩塞進奶粉間的縫隙中。在我站著發呆之際,有個喼撞向老娘的八月十五!原來後面的女人為示不滿,將喼向前撞向我。我只好躲開,她「嘖」一聲拖著三個大大小小的喼超越了我。自那天起,老娘發誓不再踏入這個駭人的「嬰兒天地」半步,此後只坐住戶專用電梯回家,以確保腳趾十兄弟的安全。若發生「學生趕赴補習 一田揼爆腳」的新聞,未免太黑色喜劇了。果真就連沙田商務開張我也不肯破例走進那個鬼地方了。

「現在是熱情淡化
還害怕當天回憶會被刮花──《情非首爾》」

就是這樣,已經記不起從哪一天起,到一田不再是為了消遣,而必須為了達到某個目的,匆匆的來,急忙而回。求學時期總是很空閒,放學便漫無目的地到一田邊走邊聊天,在無印挑墨水筆、打書釘、window shopping,然後便去補習。連接一田的每條小秘道、捷徑和天橋都被我們來回走遍,簡簡單單也很快樂。現在擁擠的一田甚至容不下站著的人。若果外星人從高處俯瞰,看著一群半秒也停不下來的小螻蟻不住地潮水式前進,應該摸不著頭腦吧。不想擠的話要不就被推著走到咖啡店排隊等位、要不就是閉上嘴繼續寸步前進。找個位置休息一下不是易事,至於吃頓飯更是嚴陣以待。不論價格,隨便一間食店都大排長龍,基本上五點半已經要等位,六點後取票的話都要待到九點後,等到花兒也謝了!畢業後相約舊書友到一田餐廳吃飯,他卻打電話給我道歉說:「唔好意思,今日真係太攰,今日唔想再同人逼,我地食帝都酒店好冇?行返以前公園條小路入去……」話筒另一端的我不禁想起《秋天的童話》的一幕,紅姑跟船頭尺說她太累了,不想再扶著那破車門,然後船頭告訴她今天不用扶了,因為剛換了新車。


(摘自網絡)

這我才發覺我不該抱怨,錯不在一田,也不在誰,是我去錯了地方!自西田改名,西田已經不再屬於我們了。恰如新聞內容,大陸人每月定期來兩次購物,他們在香港有物業,也有消費力。到一田購物純粹是享受假期,追求品味生活,一田是購物城、貨倉,而非外遊目的地。反正人民幣一直升值,一百元人民幣換到一百二十多港元,多划算啊!

這個場面是否有點似曾相識?十年前,多少香港人返大陸買碧桂園作度假之用,買田又買別墅。豪氣的港人北上消費尋歡怎麼有一點眼前同胞的影子?風水大挪移,現在掃平貨的是大陸人,購物形同八折的亦不再是我們。西田淪陷了,不少港人轉戰深圳,成年人過關喝茶、跳舞、唱K、按摩、吃自助餐、買傢俱、買衣物、買菜;年輕人打保齡球、遊走深圳景點、逛歡樂谷、參觀花海、買平書、吃正宗韓國人菜館、吃爐端燒……週末到了,大陸人經福田坐火車到香港,正盤算如何使用從微博和火車站看到的「深圳中行银联一田超市折扣优惠」;港人一邊經福田過關沿深圳地鐵站一帶遊玩吃喝,或者參加短線大陸團在福田集合,彼此轉移主場,彼此都希望度過愉快的週末。

小城市民湧入大國跟一國之民湧入小城,程度上當然有別,後者隨時癱瘓。為了提升接待旅客能力,幹勁十足的商發局局長蘇錦樑表示會增加景點分流旅客,包括在大圍站上蓋建 67 萬呎商場,用作分流「新界東消費群」。沙田區難得一片淨土也貢獻給所謂的「多元發展」,而我們的消費力居然驚人得沙田、大圍、九龍塘各自公平地分配大型商場,這樣我也懂得「城市規劃」了,見縫插針,拆掉舊有設施copy and paste名店商場不就成了?且慢,這一下我迷失了,到底現時問題是「地少」還是「人多」?「人」是指真正消費的同胞或是不怎樣消費的「新界東居民」?農曆新年可算是中國人最重視的節日(沒有之一),故此年初一的新城市是我平生看過人流最低的,中午時份的一田百貨和沙田車站也是空空如也,不用等位也沒有人用手肘撞向你的背部。究竟分流的「流」所指的誰人?若是指無止盡的祖國同胞,也就等於以有限的空間來服務無止盡的慾望,一樣是痴人說夢。高官們不食人間煙火,溫馨提醒我們要「等多一班車」,脫節程度難以想像!如今這群同胞的外遊地點已轉向北歐、韓國、去年開始免簽證的泰國等,香港僅是假日購物的延伸,所以他們很多人也不過夜,也不再只買高端科技,而是辦年貨和買日用品。傻傻分不清楚別人來港目的就如醫生「斷錯症」,試問豈能對症下藥?

指望政府,倒不如靜待風水輪轉,農曆新聞某沙田鄉委會副主席不是為沙田求得中籤嗎?籤文道:「事業求謀且待時,若然亂動失原機,馬行千里須防倦,遠病年深不可醫。」不是告誡我們要適當處理各方不同意見嗎?慢著,李某何德何能代表整個沙田區?愈說愈糊塗了,算吧!別人的事少操心,準備好回鄉證跟大學同學到深圳逛華僑城創意文化園、紅樹林自然保護區、旋轉餐廳 …… 記得要帶備「深圳通卡」,每程地鐵也有九五折優惠喔!

原文刊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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