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喜華（香港社區組織協會主任）
新一年度立法會會期即將開始，各項政治、民生議題的討論甚或爭議又將上演。審議《2017年醫生註冊（修訂）條例草案》（修訂草案）的法案委員會近日率先續論此項影響醫生業界的修訂草案。以醫學會為首的七個醫生組織已急不及待行動，聯署去信全體立法會議員，提出醫委會改革「共識方案」，要求議員支持，藉此再向政府施壓（見附件）。
「共識方案」提議令人費解
所謂「共識方案」是把衞生署及醫管局各一名委任委員改由全港醫生直選選出，兩名來自醫學專科學院（醫專）的委員則保留由政府委任。聯署信稱：「如因修訂而改為醫專院士直選，兩名直選代表未必在醫委會中代表醫專，無疑將影響醫專在醫委會內的代表性。」猶記得去年的爭議中，反對的醫生組織曾極力要求醫專兩名委員應由所有專科院士選出。這要求在今年七月仍見於聯署的醫生組織遞交立法會的意見書內。「共識方案」的提議著實令人費解。
「修訂草案」的改革方案融合了由病人代表、醫學界別及立法會議員組成的三方平台的討論，提出將醫專兩名代表由委任改為選任，令醫生選舉委員佔醫委會委員的一半，更令委任委員的比例降至少於四成。此方案更優於醫生組織曾要求的「選舉及委任委員的比例維持一比一」，掃除「政府藉增加委任操控醫委會，從而降低醫生水平」的無理指控。醫生組織失卻反對理據，便改為要求醫生選舉委員佔半，同時在產生醫專代表的方法上「打倒昨日的我」，又要求醫生直選取代兩名公營機構委任代表。醫生組織前後矛盾的計謀，就是不容兩個新增選舉委員由負責持守專業水平的醫專院士選出，以便有利醫學會及醫生工會選出代表，穩守醫委會半壁江山，繼續維護執業醫生意見及利益。
醫生組織曾解釋稱，如果醫專代表由院士直選產生便只會向選民交待，不能代表醫專在醫委會內為專業水準把關。如此說法，正好展示以選舉產生醫生代表的危險：當醫委會的決策令業界利益與公眾利益相違時（過去曾有醫生反對增加醫科學生名額、強制普通科醫生持續進修等），醫生直選及醫學會間選的代表便需向選民交待，在醫委會內保護業界利益。
現時醫委會內代表執業醫生意見及利益的選舉委員佔14名，代表公共衞生、醫學教育、專科培訓及政府委任的業外委員佔14名。新增4名業外委員在兩方之間正好發揮關鍵少數的角色。須知道增加業外委員並非只為增加公眾參與，而是要提高醫委會的透明度、問責性和公信力。新增業外委員若對醫委會的決策沒有影響力，只會淪為櫥窗裝飾而已（見下圖）。因此「共識方案」並無改變現時醫委會一半為執業醫生選任代表的情況，哪來改革？
公眾利益作談判籌碼令人憤怒
聯署信件又稱如議員支持「共識方案」並獲政府接納，醫生組織甚至各聯署的議員「將一致支持草案中其餘的建議，不再提出其他質詢或修訂」。在現時「吹和風」下，醫生組織的承諾看似吸引。不過按上述分析，「共識方案」不會減少執業醫生選任委員的影響力，絕對不利醫委會改革。以公眾利益作為和解的代價，絕不值得。
另外，聯署信件的言下之意，是否意味著議員不同意或政府不採納「共識方案」時，醫生組織會再次發起集會示威甚至拉布，大力反對？此舉實在與威逼勒索無異，再次將公眾利益作為談判籌碼，做法令人憤怒。議員去年已因政治計算而令醫委會改革胎死腹中，欠醫療事故苦主及病人一個公道。希望今年議員會選擇站在公眾利益一方，拒絕聯署支持「共識方案」。
再者，「共識方案」絕對不是醫學界的「共識」。有份聯署的組織都是醫生利益團體、醫生工會及論政團體，例如醫學會、西醫工會、公共醫療醫生協會、杏林覺醒等。重視專業水平的醫學組織，如醫專、私人執業專科醫生協會等，都沒有聯署。同時，醫學會今年七月的問卷調查結果顯示，超過六成半受訪醫生支持醫專兩名委員改為選任；至於「共識方案」，只有多於五成半支持，不同意的亦有近四成。由此可見醫學界對改革方案存有分歧。
醫生「專業霸權」令人失望
近期有學者著書論述醫生專業霸權，引起醫學界的非議。香港的醫生真是霸道嗎？七個醫生組織聯署信件的行動，正正反映了醫生組織一心只為鞏固醫委會內執業醫生代表的力量，漠視社會對改革醫委會的強烈要求。在缺乏令人信服的理據下，執業醫生堅決反對減少他們在醫委會內勢力的方案。推動「共識方案」及各種危言聳聽、扭盡六壬、威逼勒索等等行為，就只是著眼於悍衞業界力量，繼續把醫生專業封鎖於業界之內，拒絕對外開放，拒絕規管問責。
更令人失望的是，有醫生代表曾揚言，若「修訂草案」獲得通過，他們將採取防衞醫療（Defensive medicine），即不會作出任何可能需要承擔風險責任的醫療決定及治療程序。這些行為不顧醫生專業操守，不理社會大眾要求，只盯著狹隘的專業意見，運用專業的組織力量與社會抗衡，就是醫生專業霸權的最佳寫照！
可幸這些「霸權醫生」只是少數。其實杏林之內滿是默默耕耘的仁醫，可惜多年來常被高調領導醫學會的蔡堅、「長老」醫生、及醫生意見領袖所代表。醫生們好應該想想，是否要任由這些醫生的言行不斷破壞醫生崇高的專業形象？
「修訂草案」的改革方案
新增4名業外委員可發揮關鍵少數的角色，同時委任委員比例降至少於四成。以選舉產生醫專2名委員，又可滿足醫生組織最新要求須一半委員由選舉產生。
醫生組織的「共識方案」
新增4名業外委員不能發揮關鍵少數的角色，仍然由執業醫生選舉的代表佔半，藉此把持醫委會的決策。
原文刊於明報，此為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