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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與生死學協會合辦工作坊 參加者體驗瞓棺材 「重生」後反思生命意義

書店與生死學協會合辦工作坊  參加者體驗瞓棺材  「重生」後反思生命意義

(獨媒報導)上週六,香港生死學協會與一拳書館合作舉辦「深棺身後事 — 死亡體驗工作坊」。參加者的職業大都與生死教育相關,他們寫下遺書、進入棺材、再經歷「重生」後,都說對死亡及人生有新的體會:「棺材入面好黑、咩都睇唔到,有好特別嘅味」、「當我瞓入棺材嗰下,仲諗緊有功課要交」、「我覺得好孤單,好想同朋友瞓埋一齊」……

「深棺身後事」參考自台灣的死亡體驗活動。香港生死學協會會長伍桂麟Pasu表示,過往推廣生死教育的對象多是中年人及老年人,但他希望大學生及畢業生都能接觸到,故今次公開舉辦體驗活動。

人死亡後,永遠不能看到自己進入棺材的一刻,亦沒有重生的機會。今次的體驗不一定要讓人準備好死亡,或不再懼怕死亡,但最重要的是讓參加者學會「自己與自己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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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遺書、穿壽衣、入棺材 再體驗「重生」

一副副整齊的棺材放在參加者面前,上面擺有一張自己選擇的黑白遺照。活動在靜觀導師敲響頌缽的聲音下開始,參加者安靜下來,導師帶領參加者在死亡前反思:「有幾多人係預備好死亡?」

參加者與拍檔分享對生命的看法後,便要寫下遺書,把心裏想說的話及交代的事一字一句寫下。期間不時傳來啜泣的聲音:「多謝父親童年陪伴」、「我走啦,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想同交惡嘅人講對唔住」,參加者最後可選擇將遺書讀出,讓心意傳到每一個人的耳邊。

參加者寫遺書

在踏入棺材前,參加者象徵式地為對方穿上純白的壽衣,他們看過自己的遺照最後一眼,然後就要透過眼神決定誰先踏入棺材。先離開的一人需由另一人目送進入棺材,其中一對夫妻在離別一刻牽着手依依不捨。

平躺在棺材後,來到蓋棺的動作,眼前的光線逐漸微弱,直到一片漆黑。此時,工作人員會進行封棺,聽到棺材的四個角清脆的「啪」一聲後就完成。在死亡後的世界逗留十多分鐘後,參加者就能獲得「重生」,並分享重獲新生的感受。

參加者進入棺材,另一人目送
參加者進入棺材,另一人目送

伍桂麟:啟發自台灣死亡體驗活動 盼參加者能「從死看生」

香港生死學協會會長伍桂麟Pasu指,今次的工作坊啟發自與學生到台灣參與類似的死亡體驗,當地的「仁德醫護專科學校」主要培訓「殯葬禮儀師」,為了讓學員體驗臨終者及陪伴者而設體驗活動,唯一不同的是前者及後者會輪流角色轉換。

為了配合香港人的快速方便文化,Pasu認為流動式的棺材比起固定的更有效,他特意在紅磡殯儀館找來用作盛載棺材的紙皮箱,無論大小及氣味亦很像真,最後他用魚尾夾組合好紙皮箱。

Pasu過往推廣生死教育的對象多是中年人及老年人,他希望大學生及畢業生都能接觸到,因此今次公開舉辦體驗活動,讓公眾報名參加,但反應熱烈一日內已滿額。他亦希望日後有機會到學校舉行體驗活動,但前提是學校需要有良好的生命教育。Pasu希望透過今次活動能讓參加者「從死看生」,除了探討死亡外,亦從中反思生命的意義,梳理清楚人生目標及追求。

香港生死學協會會長伍桂麟Pasu(左)
香港生死學協會會長伍桂麟Pasu(左)

醫院社工:更明白長者面對死亡的孤獨感

「如果同老人家傾起死亡,都有個經歷話比佢地聽係點樣。」參加者Phoebe於醫院病人資源中心任職社工,她在工作上不時經歷病人死亡,但卻不代表自己已有準備面對死亡。她沒想到「瞓落棺材嗰吓好驚」,今次的經歷令她知道自己也會害怕死亡。

日常她的服務對象多為長者,醫院亦有提供醫院出殯服務,她曾經因方便而傾向選擇醫院出殯,但經歷過今次「死亡」後,她發現自己亦需要有人陪伴,「孤獨嘅感受令人好大壓力」,她深切明白獨居長者在死亡上需要很大的協助及陪伴,「始終我地未老,但經歷完之後代入到佢地歲數多啲」。

醫院病人資源中心社工Phoebe(左)及尼泊爾裔社工Sita(右)與遺照自拍
醫院病人資源中心社工Phoebe(前)及尼泊爾裔社工Sita(後)與遺照自拍

尼泊爾裔社工擺脫死亡禁忌 反思需預早計劃身後事

Phoebe與朋友Sita在活動完結後不忌諱地捧着黑白遺照自拍,作為紀念。尼泊爾裔、在香港土生土長的Sita是為少數族裔長者服務的社工,死亡在尼泊爾的文化中是一種禁忌,他們不會討論死亡,但Sita工作時難以避免與長者討論死亡及生命。Sita坦言一開始感到擔憂,不知道少數族裔長者的接受程度,但最後發現他們對談論死亡都很開放。有些長者亦已計劃好財產分配,甚至會安排好葬禮的方式,即使未有這方面計劃的人亦會主動了解。她解釋,有很多在港的尼泊爾人亦會進行香港普遍文化的葬禮,如到殯儀館及火葬等。

Sita雖然經常與長者探討死亡,但自己卻從未想像過死亡,與大多數人一樣感到恐懼。經過今次經歷「死亡」,她強調有兩個部份令她有重要反思,包括遺言及入棺,「要早五年、十年計劃好死亡,如果突然離世,有好多諗法同說話仲喺心入面」。

棺材對她來說亦是新鮮體驗,「我第一次咁近距離見到棺材。」親眼看到入棺後的世界後,她形容裏面全黑,空氣亦流通,最後更閉上眼放鬆。今次能夠與好友一同「死亡」,Sita笑言比自己一個離世更好,「當我瞓入棺材,我就諗朋友瞓喺隔離,但係點解唔可以一齊瞓呢?」

就讀社工系碩士的Carman
社工系碩士學生Carman

社工系學生:生死教育跟性教育一樣重要,需從小灌輸

現正就讀社工系碩士的Carman,一直有參與長者服務活動,不時教他們如何處理臨終及身後事,「我以為自己好ready死亡,其實唔係」。從小學到中學她完全沒有接觸過生死教育,小時候家人亦擔心她害怕而未有帶她到殯儀館,近這一兩年她才開始踏足殯儀館。她認為生死教育跟性教育一樣重要,不能避免,需要由年幼學始灌輸正確觀念,「幼稚園都會用植物教導生死教育,例如花開花落,其實每一個階段都會接觸死亡」。她又指,死亡教育當中強調「四道人生」,即是道謝、道愛、道歉及道別,有很多人未能好好實踐而造成遺憾。

談及躺在棺材的一刻,Carman在腦海所浮現的並非傳說中的「人生走馬燈」,反而是想起「仲有啲咩功課要做呢?」,她笑言自己死亡的時候尚被在生的東西捆綁着。有不少參加者亦反思在死亡一刻有很多責任不捨得放手,但正式蓋上棺材時才驚覺「唔放手都唔得」,因此他們在「重生」後,都認為應該活得比以前放鬆。

一個人的成長不能與生死脫離,Carman指從事社工行業更容易接觸,因無論是家庭、學校、兒童都需要面對這個問題,「社工到底承唔承受到死亡嘅重量呢?點幫服務對象走出悲傷?」Carman認為社工並不能長時間陪伴對象,而生死教育卻能發揮作用,因此「預防勝於治療」是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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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棺材寂靜的十多分鐘,有人忍不住拿出電話傳訊息給朋友,亦有人學會放下在生的牽掛,有人更認識真正的自己,今次的體驗不一定要讓人準備好死亡,亦非不再懼怕死亡,最重要的是讓參加者學會「自己與自己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