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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港人︱專訪】100分男友失聯98日 女友靠回憶支撐:照顧好他家人和自己,等他回來

【12港人︱專訪】100分男友失聯98日  女友靠回憶支撐:照顧好他家人和自己,等他回來

(獨媒報導)12名港人涉嫌觸犯內地「偷越國(邊)境罪」或「組織他人偷越邊境」,被關押於鹽田看守所,至今已有98天,並將被移送到檢察院作起訴。其中一人的女友Apple(化名)接受《獨媒》訪問時,形容男友天性樂觀、細心,而且「鐘意香港」;8月23日清晨,他留下「我好愛你」的訊息,從此失去下落,直到Apple從新聞中看到他的名字。

這98天,Apple並不好過。想念男友的時候,她會翻聽他以前的錄音訊息、看兩人的舊合照,叫自己「捱住」:「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佢屋企人,大家情緒都好啲、時間日子快啲過,等佢返嚟就可以好似以前咁。」

距離重逢可能仍有好一段日子,但她相信男友會捱得過:「佢好堅強,我相信佢會返嚟我哋身邊。」如果可以,她想告訴他:「我唔會唔要佢,我會等佢返嚟。宜家日子可能難過啲,但之後會好起嚟嘅,因為有屋企人錫佢、有我陪住佢,我哋會幸福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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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觀、細心、怕熱、搞笑——Apple眼中的男朋友

Apple一手抓住欄杆,輕巧地跨過去。正在海傍散步的人望過來,她也不在意,挑了一塊較平坦的石頭,坐下來看著海。「以前我喺附近返工,佢每日都嚟接我收工,食完飯就會坐喺度傾計。」

一年多前,Apple和男友在朋友介紹下認識,很快便走在一起。在Apple眼中,他是100分的男友——每天送她上班、接她收工,和朋友外出時會帶上她;她隨口說想去某間餐廳或地方,他會好好記住,計劃好路線後陪她去;女生每個月不適那幾天,他會親自切薑、煲薑茶,送到她家門口;她天生怕冷、他卻怕熱,Apple生病時他守在旁邊,熱得不停汗仍不敢開風扇。

「佢後尾同我講,『你病嗰日,係我人生中最難過嘅一日』。」Apple失笑:「佢冇講被拉嗰日、或者喺警署嗰日係最難過,反而係我病嗰日……」

說起男友,Apple的語氣特別輕快,嘴角總不自覺的上揚。她最愛形容他「搞笑」:「姨姨(男友的媽媽)有時會同我講男朋友細個啲趣事。佢細個比較活潑,有次姨姨叫佢『嗱,你唔好跳跳紮周圍走啊,一陣整親唔准喊啊!』點知佢行行吓『噗』一聲跌咗落地,跟住自己爬返起身,拐吓拐吓行返去媽咪面前話『媽咪,我真係好痛,我要喊啦!』跟住就『哇』一聲喊出嚟!」

Apple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佢真係好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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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場一致、尊重對方:佢話鐘意香港,香港係佢屋企

兩人是在反送中運動爆發後才一起的,政治立場也相同,故從不干預對方的決定:「我好清楚,無論我支唔支持,佢都會做佢認為啱嘅事。咁咪互相尊重,後續嘅事就由大家幫對方處理。」

去年男友被捕時,她最初嚇得頭腦一片空白,但很快便冷靜下來,立即找律師和聯絡男友家人。男友保釋出來後,她看到男友右邊身體的傷痕明顯多了,「我哋日日都見,冇可能唔知邊啲係新傷、邊啲係舊傷。」她逼問他受傷原因,他卻笑著轉移話題:「話『好熱啊好熱啊!去食嘢啦!』」

在Apple面前,男友總是嬉皮笑臉:「佢話我諗嘢比較負面,所以佢好多嘢寧願唔講。自己承擔到,佢就自己去做。」她形容,男友是個超級樂觀的「戇鳩仔」,「唔會諗太多,想去邊度就去,到發生事嘅時候先去搵方法解決」。

唯一一次他喝醉了,在Apple面前大哭,Apple才了解他心底的想法:「佢話『對唔住,你成日講好驚冇咗我幾年,我就笑笑口咁話幾年好快過。其實我都唔想咁,但如果真係好認真去講未來,我承諾唔到你啲咩。』」

她一口氣說了很多,幾乎把男友的話一字不漏的背出。「件事都發展到咁,其實佢都冇辦法。佢話佢鐘意香港,香港係佢屋企,咁……佢覺得自己做咗佢認為正確嘅事,但同時佢好對唔住我同屋企人,呢樣嘢對佢嚟講係一種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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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1日,多名家屬乘船到吉澳,在鹽田港對岸放寫上12人名字的氣球。(資料圖片)

男友離別前毫無預兆 23日清晨留言「我好愛你」

Apple最後一次見男友,是8月21日。那天他接Apple放工,之後在旺角逛了一會,到Apple說過想去的咖啡店吃蛋糕,又吃了壽司,之後送她回家。本來他們約好了22日再見,但當日Apple覺得有點累,著他不要來找自己:「我話『23號再見啦』,佢就話『好啊』,跟住就傾其他話題。」

「嗰陣冇諗過,原來之後冇得見。如果知道就會想見落去……」

Apple說,她和男友很少吵架,也從不會超過3小時不回覆對方訊息。23日那天清晨6時,男友傳了一句「寶寶,我好愛你」給她,之後再沒聯絡她。本來Apple以為他通宵打機,早上仍在睡覺,所以才沒有送她上班;但後來她傳訊息、打電話給男友,他也沒有回覆,於是她開始擔心:「出事了。」

問題是,她不知道男友出了甚麼事。她先聯絡男友家人,家人也不知道他為何失蹤;她想過報警,但要失蹤48小時警方才受理,「而且可能佢只係去咗玩。但以佢性格,冇可能唔話畀我知去咗邊……」

後來,她從新聞上得知男友的下落。最初聽聞有12名港人被中國海警拘留,她不覺得男友會是其中之一,甚至不太相信真的有香港人會偷渡;後來,有親中媒體報導12人的全名,她第一個反應仍是:「可能係同名同姓嘅人?」但理智告訴她,船上的其中一人就是她男友。

看到男友的名字時,她心底其實有點開心:「原來佢未死。」但她形容,隨之而來便是無止境的擔憂,心情像回到男友被捕那段時間:佢有冇被人打、幾時先出嚟?

「宜家好似重新經歷一次(忐忑的心情),但今次……已經90幾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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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ple手上一直戴著男友送的定情戒指。

首兩星期頹廢狂喊 為父母及男友家人重新振作

男友失聯的首兩個星期,Apple形容自己「全日淨係喊,出唔到去,返唔到工,唔食嘢」;每當她想像男友在看守所會有甚麼待遇,「就會喊到仆街」。

後來,她的家人忍不住開口質問她「到底要咁樣到幾時」,她才意識到不能頹廢下去:「我擔心男朋友、屋企人擔心我,嗰種擔心其實係一樣。……其實好無能為力,但同自己講『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佢屋企人,大家情緒都好啲、時間日子快啲過,等佢返嚟就可以好似以前咁』。」

男友離開前把耳環、定情戒指等飾物全放在房間書桌上,Apple拿去他戴了數年的耳環,掛在頸鏈上。想念他的時候,她會翻聽男友以前的錄音訊息,又在社交媒體上貼出以前的合照:「逐啲逐啲po,彷彿佢仲喺度……對我嚟講(這樣做)係一種佢陪住我渡過呢段時間嘅感覺。」

直至兩星期前,男友終於寄來親筆信。他在信中提到自己「三餐定時」、「食好瞓好」,但Apple苦笑說:「緊係唔信啦。」不過,有信總好過冇:「起碼知佢人仲喺度、仲記得我,咁就好啦。……如果佢冇寫畀我,我一定好嬲,等佢返嚟養好身體就嚼死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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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顧及男友家人匿名受訪 信男友「有日會返嚟我哋身邊」

Apple坦言,自己之前較少接受訪問,也不能在訪問時明言自己是誰的女友,是要顧及男友家人的感受。她指在事件初期,曾有記者到男友家外拍門要求訪問,令他們「擔驚受怕」;男友父母儘量避免接受訪問,是因為覺得自己不擅辭令、怕說錯話會弄巧成拙。

今次匿名受訪,Apple說是事先問准了姨姨才接受:「可以幫到佢(男友)幾多,我都會幫。」她說,現時只能不斷告訴自己:「捱唔住都要捱,捱得住先可以幫到佢、等到佢返嚟。」

前陣子,她拿了男友的生辰八字幫他算命,算命的人說他「傻人有傻福」,但Apple仍然半信半疑:「睇相啲人通常都唔會講到好差……」而且,還有另一件事讓她耿耿於懷:「個睇相佬話佢比較吸引男人,我聽完之後真係……啊!萬一佢喺(看守所)入面畀人蝦點算!?」

但她相信男友會捱得過這段時間:「佢好堅強,我相信佢會返嚟我哋身邊。」如果可以,她想告訴他:「我唔會唔要佢,我會等佢返嚟。宜家日子可能難過啲,但之後會好起嚟嘅,因為有屋企人錫佢、有我陪住佢,我哋會幸福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