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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山下的「香港志」故事——論香港政府的國師芝加哥學派(二十八)

獅子山下的「香港志」故事——論香港政府的國師芝加哥學派(二十八)

團結香港基金編修《香港志》,由新石器時代說起,強調「述而不論」。有點歷史常識都知,世上並無純粹客觀中立的描述,六四以「事件」來形容,跟用「鎮壓」的意義和立場截然不同。越用力撇清與政治之關係,越欲蓋彌彰,反映有所掩飾和隱瞞。

說到「香港志」,不得不提獅子山下故事。2002年,時任財政司司長梁錦松宣讀財政預算案,借《獅子山下》歌詞,概括自食其力、白手興家的拚搏精神。因為易入腦,普羅大眾受催眠下,慢慢也接受了所謂「大市場、小政府」的一套-王于漸和雷鼎鳴等港府國師一直大力鼓吹,合理化一系列極有利大商家的政策,連最低工資都被指是破壞經濟的元凶,千方百計阻撓,漠視貧富懸殊,結果遲至2011年方實施。

前港大社會學系副教授、文化評論人吳俊雄(筆名梁款)對此不以為然。兩年前,他在訪問中說,香港得,不是因為死慳死抵、拚搏精神,還有許多其他因素,譬如敢言、尊重多元、關懷弱勢,但歌曲都沒有提及。「他唱這首歌,只強調拚搏精神,獅子山下的符號本來就有許多面,他只抽取其中一樣,並簡化地放大。」吳俊雄的分析,可以從四十年前由鄭國江填詞的《東方之珠》中得到引證:「此小島外表多風光,可哀的是有人仍住陋巷。」

把歷史簡化,作選擇性演繹,滿足特定階層需要-精於此道的,還包括主流經濟學者。他們最喜歡把阿當斯密在《國富論》中提及的「無形之手」掛嘴邊,借經濟學界的神話,反對向大商家設限,防止巧取豪奪。呢支笛,連政府都要聽。
前嶺大文研系副教授許寶強有獨到觀察,早在2007年2月5日,他便在《明報》撰文指,香港的「自封自由主義信徒」喜歡教條地推廣一個「只講私利、不談道德、鼓吹放任自由和不干預政策」的亞當斯密形象(見《告別犬儒》頁68),這些人往往極選擇地忽略阿當斯密對壟斷特權和商人的批判,漠視他對公平/公正/公義的重視和對工人福祉的關注。
筆者曾向專研政治理論的年輕學者李敏剛教授請教。李教授指,十年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阿馬蒂亞.森(Amartya Sen)已說過,要理解 Smith ,要睇埋他的《道德情操論》,甚至呢本比《國富論》更重要。而重估Smith 都是近十年英美政治思想學界的其中一個hot topic。

「阿當斯密為什麼在那個歷史時空要提出自由市場和看不見的手呢?他對話的其實是那些主張封建的地主階級,他們不事生產,控制莊園,於是他就可以讓農奴把東西都給自己,他自己就很多錢。而真正自己去勞動、去售賣的自由手工業者,他們得不到應有的對社會貢獻的回報。所以Adam Smith說要自由市場,誰可以拿出最受歡迎的東西,就應該得到相應的回報。那特權階級才會沒有他們的依傍,這才是一個自由的秩序,也就是每個人都可以平等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多人買的就能多賺錢。他的意思是,你的貢獻跟你獲得的成正比,這是fair 的,公平的。而那時很多貴族說不要啊,自由市場很混亂,無政府主義,會秩序大亂,社會崩解的。他告訴他們,不會的,自由市場反而才是國富,the wealth of nation的來源。自由和秩序和財富是不會有分歧的。」

「有一些人在市場能有很大的優勢,而你沒錢沒資本就一定會輸,那你說這是一個平等的競賽場,是一個ideal,你說不通的。問題就是,自由市場的理念正是在這個時代這個脈絡下被人挪用了,去為嬴在起跑線的權貴和資本家辯護。Adam smith那個年代,自由市場代表著解放、平等,但是在現在,資本家已經很富有了、很有權力了,你再說大家相對平等的自由手工業者那個市場,根本不是那回事,是無法解釋的。」

早前,經濟學者曾國平撰文談阿當斯密的《道德情操論》,探究其道德心理學的意義,並予以肯定,這在香港的經濟學論述中是少見的例外。希望未來會見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