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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產與消費之間的獨立媒體

奉阿野的命,寫點回應,討論香港獨立媒體的發展形勢。

形勢大好?也許是,多媒體,有錄像(影行者),有雜誌(众獨月台字花),有網站(香港獨立媒體開台),還有甚麼苛求呢?

形勢離不開大勢。幾個星期前,一位日本朋友告訴我,日本學界已在談論文化的「超生產」(hyperproduction)的年代,「超」,不單只是文化生產的產量超乎想像,也在於超出了生產的邊界。以往,生產與消費比較各不相屬,現在,消費文化的也在生產文化。據說,日本獨立音樂產量已及得上大唱片公司了。

創作人也是消費者,他們買樂器,消費主流/獨立音樂產品、泡咖啡店與酒吧、買時裝手飾、消費網上工具。他們消費的同時,也在進行生產,生產及銷售音樂,經營夜店,搞網站開發,諸如此類。阿野深感香港生產力太低,我以為,我們也沾上了邊。

可能性

文化的大量生產,惹來法蘭克福學派擔心,人們成為被動及順從的觀眾,不再有興趣反叛及革命,那麼,「超生產」的年代,又是否重拾革命的力量?悲觀的年代不流行革命的樂觀主義,立即讓人想到的,可能是另一些限制與支配。

我記得,幾年前開始搞香港獨立媒體網,一位老左朋友皺眉頭,他說,人人走去當民間記者,誰去搞運動?這種輕率的因果論,事後看當然站不住腳。首先,「人人去當民間記者」?發夢冇咁早,民間記者數目只嫌少,不嫌多,而且,經歷WTO及天星與皇后運動,埋怨我們不好好做好報導,整天在街上跑的人,應該較多。

限制與支配當然很多,不過,香港獨立媒體網的小小經驗告訴我,挾著媒體及文化生產,社會行動的可能多的是。當文化生產不是體制專業,而是一種強調介入(engagement)的業餘主義(amateurism)。例如,民間記者做報導通常非常肉緊,被事不關己的受薪記者評為「不夠客觀及平衡」,是為一例。另一方面,當消費者不是被動順從時,可能性是存在的。

螺旋體

不過,生產與消費之間,不該是封閉的圓圈,否則只是孤島,小小塘水滾著小小的塘魚。

生產與消費之間,應該形成許多不斷向外及向上的螺旋(spiral)。看我們網站的人,可以來當民間記者及專欄作家,也可能利用媒體的網絡,去多搞一個網站,也可以去搞一本雜誌或拍錄像;看雜誌的朋友,可以去搞網上電台或電視台;到了某個時刻,他們也許想到,要參與社區組織工作,或想想如何在自己的工作範圍裡搞點小改革;遇上大事大非,亦會有動力參與社會抗爭;搞運動的人累了,也許可以幫手搞發行,甚至搞出版社、電腦或網絡公司,搞個資助獨立媒體的小基金也不錯。

這當然是我的理想,有點天馬行空,不過,這就是我說的獨立媒體產業(industry)以至業界部門(sector),現在,距離這個目標似乎仍然相當遠。然而,向著這個理想進發,卻又相當迫切。

因為,這是獨立媒體長遠發展所依,否則,生生滅滅的小媒體,只會半死不活;所以,很久以前《70年代》可以賣一萬份,今天的小雜誌賣一千本已要還神了,獨立小媒體很難造成社會影響力。而且,沒有「產業」及「業界部門」意識,又如何對抗資本壟斷及政府支配呢?近年,嚴苛的知識產權、審查制度、廣播政策正向這些小媒體進攻,「孤島」又如何反擊?

生產與消費

跨出的第一步,是由生產者的角度轉去看消費者。上星期的分享會,讓我覺得,小生產者意識仍然主導,包括我們香港獨立媒體網,我們開創出許多生產媒體的可能,但是,對介入消費者的工作仍然想得太少(可能不自覺地做了很多)。

《字花》的鄧小樺可能是較自覺的一位,她說,要令讀者接受「不明白的東西」,拉大學生及老師對文學的寬容度,擴大「主流」的意義,這是很好的籌劃,雖然也面對樽頸了,因為,發行量只能達到一千多份,不過,「拉闊」了的讀者會在幹甚麼?。而《众眾》的朋友,在創作人生活中放進許多公共及社區藝術的元素,它在創作人中發揮了甚麼效用,我也很想知道。

我建議下一次的分享,就從生產與消費的辯證之間開展。

照片來源:psychoster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