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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堵路,他日要建制停擺!

文:正

「靜坐堵塞交通,這不是發洩性的行為,而是希望透過阻礙日常社會運作來達致和掌握權力者談判,以推動真正的改革。」這是三月六日反對財政預算案示威之後,一群堵塞馬路的人士被警察拘捕之後所作出的聲明。抗爭者提出了這樣的一個方向,顯示了鬥爭運動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香港不乏「爆大鑊」

以現時的社會情況,以至癱瘓制度而令制度發生根本性的改革的可能性很低,但是,運動的力量是可以積累的。事實上,群眾大規模搗亂以至局部癱瘓社會運作,令資本家和政府向讓步的例子在香港也不算少,很值得參考,只不過因為不直接涉及政治性,往往沒有被專門針對政權的抗爭者所注意和了解,除了2007年的紮鐵工潮之外,還包括:幾年前的士司機堵塞花園道,抗議運輸政策;十年前貨櫃車司機堵塞整個葵涌貨櫃碼頭,抗議碼頭濫收費用;十年前有多的城巴工業行動及新巴工業行動。另外,還有很多規模較少的工潮和各式的社會行動,不勝枚舉。

可能有讀者看到這裡,會覺得不對勁,怎麼這舉出的這些例子都不是要求政制改革,沒有針對政權,沒有衝擊警察的呢?然而,這些事例都是真的達到「透過阻礙日常社會運作來達致和掌握權力者談判」的目的。

筆者粗略地把群眾抗爭分為兩類以作分析,探討發展更有力的抗爭運動的可能性。

利益群體的抗爭

上述的例子都是利益群體的抗爭,為了方便說明,就談大家較為了解的紮鐵工潮。

紮鐵工人主要是因為工資過低的問題而發起抗爭,雖然紮鐵工人沒有全體罷工,但局部的罷工和怠工,已經影響全港建築工程的進度,紮鐵工人以此為籌碼,逼使政府和紮鐵商(也代表其背後的大財團)走向談判桌與工人代表談判。

雖然為了社會同情的需要,紮鐵工潮中的工人代表一直對外強調和平抗爭,但事實上,紮鐵工潮一直存在暴力震懾的力量,一直沒有被政府忽視,為數不少的警察由始而終與工潮同在。

紮鐵工潮頭幾天,工人群眾衝上商會,砸爛商會的大門;在颱風中與防暴警察打鬥,有工人流血受傷;工人堵塞中環馬路,隨時毆打警察;罷工期間,工人遊擊隊每天清晨到地盤「掃場」,威嚇性地「勸籲」工人停工,傳聞有工人堅持開工,被打至頭破血流。在罷工期間,紮鐵工人以罷工阻礙建築工程為主要籌碼,也在談判中利用了暴力威脅,有意無意地警告資本家和政府,若談判不果,工人對社會的影響「後果難料」。

有一個有趣的現象,在這類益群體的抗爭中,參與者很愛跟在場「維持秩序」的警員攀談。「阿SIR,我哋唔係嚟搞事架,我哋好慘架,如果傾得掂,我哋都唔使咁搞啦。阿SIR,你諗下,如果俾你或者你屋企人好似我咁,你點睇?」幾乎是這些抗爭者的標準對白。抗爭者明白警察是鎮壓機器,不斷地向警察訴心聲,爭取同情,不時會引起警員的口頭上的認同。抗爭者實施這類「軟攻」,一方面是申明自己行動的正當性,避免遭鎮壓,另一方面,也顯示了自己有清晰的訴求,因為制度失效,才會反抗,到底是渴望回到常規,以制度的手段解決問題,「唔係嚟搞事」。

紮鐵工潮之初,一些工人在窩打老道與防暴警衝突,有工人受傷流血;在工潮末期,工人衝擊多個建築地盤,在各處與警察對峙,甚至被警察暴力鎮壓。工人跟警察開打的時候,會罵警察坦護有錢人,說工人有份交稅交差餉,怎麼警察會鎮壓工人?衝突完了,工人都不會針對警察來罵,反而又來一次向警察訴心聲,爭取同情的「軟攻」。建制對於工人群眾,是一個無可逃避的現實,在衝擊建制之餘,還得認受建制,與之對話。

以紮鐵工潮這個例子,可見利益群體的抗爭者,以影響社會運作為籌碼,對建制「又傾又砌」,既衝擊,又談判,令資本家和政府作出妥協讓步。

這類型抗爭的參與者在達到其目標之後,多不會把運動目標再延伸,具一定的保守性和本位利益性。紮鐵工人群眾經過工潮鬥爭之後,意識的確有所提升,但除了少數的工人會較多地探討政治問題或參與社會運動外,絕大部份工人都沒有轉化為其他運動的抗爭者。

針對建制的抗爭

為方便說明,從「留守抗爭」談起。自從2005年開始,便有參加大型示威的人士留守在遊行的終點,以表示更堅決的抗爭,那時,他們還算是「熟口熟面」的社運圈中人,但隨著社會矛盾越來越深化,「生面口」的留守人士越來越多。至去年元旦民主遊行結束之後,群眾已不止於「留守」,而是主動去衝擊警察防線。在「元旦事件」,幾百名群眾主要目的是為了衝擊警察防線而走到馬路,而不是堵路,這種抗爭手段對於不久之後的反高鐵鬥爭有著催化作用──為了阻截通過高鐵撥款的一眾高官和建制派議員離開,堵路行動又一次出現。媒體輿論對於十足二十天內,連續兩宗群眾堵路抗爭沒有一面倒的指責,反倒是有點可理解和接受的意味,這種反應相對於三年前,媒體輿論一面倒地指責紮鐵工人堵路有很大的不同!

社會氣氛一直在變,是很明顯的,這與這些抗爭者們的行動得到一定的社會認同很有關係。經他們的努力,反抗空間不斷地被打開。

「留守抗爭」富形式性,抗爭者在大型示威之後不離開,就等待警員抬走,此中又不免與警察衝突,有些人士或會被起訴,抗爭者就此表現出對建制的挑戰和不妥協,經媒體報道,再激發了更多人士參加這類針對建制的抗爭。這類抗爭者的共同目標是挑戰建制的權威,抬走他們的警察就是權威鎮壓的體現,於是與警察衝突往往成為了抗爭的主要內容。

這類針對建制的抗爭不見得對社會運作帶來太多影響,抗爭者被抬走或自行離開之後,對交通的短暫阻礙就消除了,然而其形象十分鮮明,對於政府和社會各界,在衡量社會矛盾有多大時,總不能不把這類抗爭放在眼內,對於當權者,這是有一定壓力的。

三月六日反對財政預算案示威之後的堵路抗爭者,希望達到「透過阻礙日常社會運作來達致和掌握權力者談判」的目的,把這類抗爭賦與了新的意義,之後如何發展,還得看日後的抗爭行動。

新式抗爭在成形

以上的兩類抗爭各有特點,「利益群體的抗爭」爆發的時候,真的有逼使掌權者進行談判的力量,然而富有保守性和不外延性。「針對建制的抗爭」在大型示威之後幾乎是必然發生,形式大同小異,警方一早準備面對,抗爭容易被鎮壓清場,難以逼使掌權者正視,然而富有擴散性和蔓延的趨勢。

抗爭運動仍在發展,本文不能作出預見,也不能判斷那種抗爭形式孰優孰劣。最後,以「罷食大家樂」作為例子,以作進一步思考的起點。

最低工資施行在即,大家樂打算對員工「扣飯鐘」,激起了社會的重大迴響,各類社運、工運團體和人士,以至一些較少參與社會行動的人士也想挺身而出,打擊大家樂。「利益群體」和「針對建制」的抗爭者都在其中。

工會呼籲罷食大家樂,得到響應,二十多個來自勞工、基層、社區及政黨等團體,打算於「罷食日」到全港51間大家樂分店示威,呼籲市民不要光顧,再加上一些市民和社運人士也會向大家樂發動「游擊戰」,估計148間大家樂分店中接近一半會遇上抗議行動。

眾多團體和個人在「罷食日」所採取的行動可謂各式各樣,有些行動神出鬼沒,騷擾經營,有些則形同封舖或佔領!影響大家樂運作、形象和盈利,以逼使其取消「扣飯鐘」方案,是行動參與者的共識,而他們這樣的思維和決心,與整個抗爭的大形勢是扣連的,他們打擊大家樂的手段也是受到各類抗爭行動所影響的。

最後,大家樂在罷食行動前三天撤回「扣飯鐘」方案,這除了是因為社會輿論壓力,與大家樂感受到當下抗爭行動的威脅性不無關係。

大家樂沒有跟抗爭者談判便投降了,可見抗爭者為要干擾其運作所作的組織工作和戰術準備是有效的。

「阻礙日常社會運作來達致和掌握權力者談判,以推動真正的改革。」共勉之,我們的抗爭不囿於大型示威之後。

「左翼21」是由一群有志於推動社會平等及進步的朋友所組建的平臺,以凝聚香港的左翼力量,建立和推廣左翼分析及主張。我們將透過討論交流、學習、出版等,介入社會時政,參與和支援勞工運動及社會運動。我們認為,一個理想的社會,必須顧及廣大勞動階級的福祉,維護生態環境的可持續發展,消除性別、族群之間的不平等,同時尊重不同性取向群體的權利。這一理想社會,必須依靠群眾自下而上的民主參與和推動,同時需要不同群體透過共融互助來合力創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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