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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步,怎麼辦?

下一步,怎麼辦?

林鄭宣布取消對話,然後學聯學民號召今晚(10號)舉行集會抗議。民主派群眾自然應該積極響應,抗衡種種失敗主義壓力,抗衡迫使學生從街頭全撤的口術。

不過,不可全撤,不代表不可以有策略上(台灣翻譯為戰術)的調整。可惜目前看不到那些主導團體,有帶領民眾展開這方面的討論。反而不利的苗頭倒有一些。

目標不可輕改,策略必須靈活

今日黃之鋒在明報的訪問,表示「無實質成果拿到就撤離廣場,好多市民會不服」。而他口中的實質成果,就是要求人大常委「開閘」, 「開閘的意思不是第二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副秘書長)李飛就要宣布接受公民提名,但至少要收回提名門檻過半數的要求」。

恕難同意這樣的還價。不過,我倒想先討論黃之鋒的結論所隱含的政治前設。他認為,我們可以暫時先放下公民提名的目標,改為要求降低提名門檻。但同時,在策略上就堅守街道。(他的原文是守住「廣場」。但估計大多數人讀畢全文,再對照黃以前的發言,都會理解此話為守住街道。)這種政治較量手法比較奇怪:一方面把目標看成很彈性,短期內可以改來改去;另一方面,卻把策略(佔領金鐘和旺角),看成高度剛性,絕對不變。

但正道的政治博弈,應該是相反的:目標不可輕改,策略則要靈活。畢竟,策略不過是實現目標的工具。無所謂不可改易的工具。

我不能理解為何現在要放棄公民提名,而改提降低提名門檻。降低門檻只是幫助主流泛民入閘,但一天那種反民主政制不改,有個泛民的特首(即使他/她能夠當選),不過是當權貴階級的人質而已,就像現在張炳良一樣。我們必須了解,公民提名本身已經是低到不能低的要求。如果現在放棄這個主張,即使只是暫時放棄,也說不過去。

公民提名,不可放棄

或者黃同學覺得,即使有更大群眾壓力,也難以令到政府讓步,所以必要時退而求其次?這種思維有其根源,但是搞錯了配搭。如果估計運動暫時打不贏,合宜的對策應該是策略調整,而非調整原定目標。一時打不贏即改提目標,就會模糊了奮鬥路線,錯誤教育初次政治化但期待自主的群眾。這叫我想起過去三十年的主流泛民;他們恰恰就是目標可以多變(一時要求一半直選,一時又可以減價為四成,然後又再回到一半…),而策略(循序漸進、又傾又砌、絕不違法、嚴控群眾運動任何自發性等)卻非常剛性,絕不更易 - 直到被新一代迫使改變為止。

但新一代民主派也需要吸收中外一切社會運動的寶貴經驗,才能跳出主流泛民的失敗窠臼。

或者黃同學只是用字不夠清楚,但是可以估計,不少人倒等著把這類主張拿過去,所以我覺得還是需要提出上述意見。而且,我主要不是為了批評,而是為了指出,要探討運動的下一步,首先需要一個邏輯框架,來引領討論。例如,如果不首先端正目標與策略的關係,則討論只會越討論越論盡。

形勢分析之必要

我在這十幾天,在街上,在網上,經常都聽到一些聲音,堅持留守旺角,理由是 「係政府朴街,不是我們有錯」之類。普通熱心市民,剛在這幾天才政治化起來,會這樣看可以理解。但社運中人,不能只依靠一般的道德/道義理由。還要依靠政治分析。在目標與策略之間,還存在形勢這個元素,要根據目前形勢變化,來訂定策略,不可能直接從道德理由或者最高目標來推論出策略。

一旦開始討論形勢,我們就必須問:運動朝向更高漲,還是開始落潮?運動的舊有參與者,大致上還保持戰鬥力,還是很多已經疲憊?新加入的群眾是否足夠地多,足以補充流失?還是相反?上週末,可能由於政府出現內部分歧,所以政府暫時由攻勢改為延兵之計,但這幾天之內,如果政府又變陣,我們該當如何?我們的籌碼是在增加還是減少?如何爭取或至少中立那些分保守小資?問題提得正確,才能帶來有意義的辯論。

我們前晚曾經在旺角街頭嘗試過這樣有系統一點的討論,效果看來不錯。如果普羅市民都可以把握討論大綱,那麼社運中人當可做得更好。

對於黃同學,自然不可深責。十七八歲的青年被推上政治風浪尖,背後是因為成年人的主流泛民的歷史性失敗。如果成年人犯錯,有時尚可原諒,那麼,我套用一句話:年青人,也只有年青人,享有犯錯的特權。那些對他們頤指氣使的人,應該首先反省自己過去幾十年究竟做得夠不夠。

2014年10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