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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oomy Monday 在石水渠街

Gloomy Monday 在石水渠街

天的顏色有些像發霉的麪包,空氣中瀰漫着初春的濕氣。遠遠的那一座天藍色建築,殘舊的外殼見證着歷史的步伐,刻劃出歲月的風霜。石水渠街藍屋是香港的一級歷史建築。下班的星期一,感覺如氣壓般低沉,那躍躍欲振作過來的心靈,把我帶到城市的這個角落。我們總是跟隨着別人的腳步走,飛出牢籠的勇氣顯得多麼奢侈。

在藍色建築物的底層開着「林鎮顯鐵打」,這間醫館為黃飛鴻的徒弟林世榮後人所建立,兼授洪拳,迄立至今。轉過角落,是香港故事館。此館原址為聯興酒莊,後改建為灣仔民間生活館。2012年,易名為香港故事館,專辦社區文化議題展覧。藍白雙色的告示板鑲嵌在牆上,上面密密麻麻的藍色小字向路過的行人,訴說着藍屋的故事。

我走進館裡。

暗黄的燈光,彷如淡荼的古典優雅。牆上掛滿懷舊的裝飾,房裡盡頭掛着「招牌時代」四個醒目大字的牌匾。看樣子、館裡正進行着一個與舊招牌有關的展覧。琳瑯的展品,把眼睛帶到往昔的光景畫面。每一幀招牌,展示的,都是歴史洪流中一個一個的故事。我中一時的歷史老師在給我們上第一課時就說道,”History is the true story of the past.” 這一句說話,一直深深印在我們一班同學的腦海中。歷史,就是對事實的一番記錄。在許多許多年以後,也許現在發生的故事,都會一一被展示在一個展覧館中。流芳百世,抑或遺臭萬年。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步出館外,隔條街,路口有一間洒館。這間洒館叫 Stone Nullah Tavern,以石水渠街命名。這酒館背後可能由一個飲食大財團操控,也可能不是。我也沒有管,走了進去。

在吧桌旁坐下,除了桌子另一邊盡頭的洋婦人,我就是酒館中唯一的客人。

我點了杯 Rogue Dead Guy Ale,on tap 的還有 Founders 的 IPA 和 Young Master 這個本土品牌的 Rye on Wood。但這天,我想來點重重的。

獨個兒在酒館,音樂是一個不可缺少的伙伴。我耳機在播的是 The Submarines 的《You, Me & The Bourgeoisie》。那是一首有關在物質生活以外找尋快樂的歌曲。The Submarines 是我多年前開始接觸的一隊美國 indie band。他們另一首我很喜歡的歌曲是《Sub Symphonika》。

昏沈的天色下,最後一剎夕霞穿透了窗子。冷冷濕濕的空氣粒子懸浮着,就連地下也是溼着的。窗外,整個石水渠街口一覽無遺。我想,在這樣的一個位置,喝着一杯濃烈的 IPA,以朦朧的眼光審視一座宏偉的歷史建築,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神聖而又充滿敬意的膜拜。

那一口充滿着啤酒花滿滿的苦澀。空肚子進喝一杯美國 IPA 是極其危險的一件事情,然而,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比其更真誠瞭解這杯金黄麥汁子的味道。大半杯下肚,已經讓人有輕輕的睡眼惺忪。

香港的本土文化奇特,城市充滿着殖民地時代的色彩。中西文化混雜,就是這個城市的特質,也是一路以來這個地方在走着的趨勢。在充滿懷舊中式小店鋪的街道中建着一座教堂; 在洋人酒吧餐廳區之間夾着一座道教古廟; 維多利亞式的殖民地建築揉合着中國式風格; 在這歷史悠久的舊建築前,我在洋鬼子酒吧裏,喝着來自花旗國的精釀啤酒。

離開的時候,我想起魏如萱的《香格里拉》。

我只想牽著你 走到很遠的夢裡
小木屋紅屋頂 地址是一個秘密
你抱著小貓咪 藍眼睛不再憂鬱
香格里拉在那裡 讓我們去找尋

原文刊載於本土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