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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敖暉總結2014:每個人都回不去(D100學運連線節目重點)

岑敖暉總結2014:每個人都回不去(D100學運連線節目重點)

攝:獨媒記者Gundam Lam

學運連線20141231
雨傘牢獄記
主持:黃浩銘,岑敖暉
重點節錄 (岑敖暉部份) (非transcript)

岑敖暉:
我現在和你黃浩銘一起在這錄音室過2014年,好明顯周永康不在這兒。

今年發生的事和每一個香港人都相關。2014年整年的事沒有停過,年中新界東北到雨傘運動,香港整年發生了很多我們覺得回不去的事情。

每個人都回不去,除非我們有時光機。

第一單我印象很深刻的事,和新聞自由有關。傳媒界很資深的李慧玲小姐在商台被炒。被炒後二星期,就發生了很大的事件。明報劉進圖在寓所附近被血斬六刀。這是很深刻的事。這無疑是為新聞自由敲響了很大的警號。兩位其實都不算激進,李慧玲或許偶爾言辭較鋒利,但劉進圖是很温和的編輯,而明報主場也是中間偏向很温和的,卻被當街當巷被血斬六刀,我(出街)會驚。

剛結束的佔領運動或雨傘運動,其實是有先兆的,這麼大型的社會事件不會無緣無故出現的。年頭發生的這些事件是這場運動的催化劑。這個社會要有很多毛病或問題才會有這麼大型的運動出現。一個烏托邦是不會有這麼大型的佔領運動出現。

我看立場新聞不會將焦點放在蔡東豪,因為我相信他們的營運模式和主場新聞不同。主場新聞是一個大股東,蔡東豪先生去投資或經營,可能當他受到很大威脅但當他未能將資金投放在主場新聞時,主場新聞就會出現突現執笠,在沒有交代的情況下結束這種局面。立場有不同資金,及有市民捐款去營運,所以我看你有多個網媒,這對民主運動必然是好事。所以我會將重點放在他的營運模式或如何不要重蹈主場新聞的覆轍。希望立場新聞真的可以做到攤分不同人的風險或投資。

網媒在這場運動有正面影響。

回顧2014,很重要當然是政改。佔中或政改其實是這兩年香港很熱的議題。由2013年年頭戴耀廷提出佔中,今年是醖釀佔中的第二年。佔中三子在五月時有D-Day 3,他們有商討三個方案作電子公投。不同團體提出自己的方案。當時第一輪諮詢還未落三閘,大家都覺得要給政府壓力。當時雙學第一次聯手推出學界方案,有二個重點。第一是公民提名,現在已少了人提及。第二我們提倡廢除1200人四大界別提名委員會,由直選的立法會議員去組成提名委員會。對我們來說這必然是大事。我四月一日上莊。這個方案是我們學聯傾的。是我們這屆的常委去傾,和學民傾。因為政府還在做諮詢,然後他們提出了很多假的東西出來,袋住先或有篩選的方案出來,這個我們必然不會接受,我們必然有自己的立場,學界在政改有自己的聲音。我們當時想,如何將學界的聲音帶入社會,或將不同的都支持公民提名,支持提名委員會民主化,支持廢除四大界別的學生團體或其他團體拉在一起,所以就有雙學的方案。不要說我們篩走其他(不包括公民提名的)方案。六二九時我們有七十萬票支持公民提名,現在少了人提及。

商討日不僅僅是將非暴力概念散播於香港人,而我覺得如沒有這幾次商討日,沒有電子投票,沒有年半的醞釀,根本不會有雨傘運動出現。因為雨傘運動大家都知道是堵路,是個違法的行動,其實是公民抗命。為何公民抗命有這麼人支持或參與,我覺得要給credit佔中三子或戴教授。這一年九個月他花了很多心力宣傳公民抗命這概念及佔中這事情。堵路是激進的和容易被邊緣化,但為何佔中可以在主流的位置出現,有這麼多人支持參與,某程度上是他們的功勞。

回到2014的回顧,D-Day 3後就是622公投,當你們社民連轉投人民力量後,大家都很驚,驚沒人投票,可能投票率很慘澹。怎知2014年下半年就來了個很劇烈的改變。大家希望用電子公投令更多人投票,溫和派又因為有公民提名的元素要杯葛我們。

六月有很多事發生。(黃浩銘提到白皮書及法官的角色,及電子公投時的黑客突襲) 共產黨(派黑客攻擊)幫香港催票。(佔中三子在公投時在沒有商討下加進第二條問題) 固然程序上是有問題,但事後看,是否第二條問題可以爭取到很多票,其實有七十一萬人支持那三個方案,包括真普聯方案,學界方案,及人民力量方案。但是第二條問題,那問題應該是立法會要否決不符國際標準的方案。但投票人數,我記得是七十萬。七十一萬支持公民提名方案,而只有七十萬回答第二條。所以是否第二條問題可以爭取到很多中間派的票呢,事後檢討我有保留。但這其實是小事。

七一之前還有一單,(那時)我被人抬沒被人拉,那時警察都不認得我。(黃浩銘:新界東北財委會事件) 新界東北這件事絕對是七一以前其中一件很重要的事或轉捩點。613,香港人可能只記得衝突場面,但真的令香港人很憤怒,其實是627晚,大家看著一個這麼人反對的撥款申請可以在這個情況下,吳亮星突然說投票,然後過了。我相信香港人對此印象很深刻,這麼多人政治覺醒,627是催化劑。

第一次被人拉,不是第一次公民抗命。六四那晚我們也參與了未經批准的集會,那時沒有被警察拉,現在再搞一次的話(相信)會即刻被拉。七一,我們要重申一次,我們不叫那做預演佔中,因為我們不覺得那是預演。預演好像走火警,走火警就是沒有火警你走,你沒有機會受傷。但七一時我們是想藉著留守遮打道做一個公民抗命,去揭開整個抗命的序幕,去打響所謂公民抗命時代的第一炮。那時我是上第一架車。那時很多先兆或前期工作。如果沒有511人去被捕,做做公民抗命,去做公民抗命時代的先驅,其實香港人未必覺得香港人可以有能力做到和平非暴力,一個這麼有秩序的方式去犧牲,去進行公民抗命,我覺得七一在歷史上有其位置或其影響力。七一我被留了八個小時,那時警察還對我好好,好言好語。

罷課,我那時和你說,多過500人都算我們贏。結果有很多人。926時我記得應該沒有和戴耀廷商討,但我們有告訴他們,罷課期間學界會有行動。那是星期五晚,也是罷課最後一晚,但是距離和平佔中,去飲,的日子,還有數天。你搞一個運動沒理由搞到慶烚烚,咁嬲,沒理由回來休息幾天再出來被抬。這是有點不make sense,有點奇怪,所以我們希望在罷課差不多完結時加入新的變數。衝入公民廣場,我記得是十點,而我們是八點傾的,個半鐘頭前開始傾。那時沒想著override佔中。那時是期望有兩個scenario出現,第一是真的佔到公民廣場,因為本身也佔過,反國教那時,所以那時想著是佔領到,佔到十一,然後再march過去也好,去配合十一。第二個情況期望出現是,佔到,但被清場,那便公民抗命,學生先被捕,希望更多人十一可以出來同行,那時我們想著就算被拉,十一也會來。(黃浩銘提到927早上,在他們側邊,警察拿著盾嘭嘭聲不停打同路人,岑敖暉在台上,不停地哭。岑敖暉和周永康不停地哭。哭得很痛苦。當時很多人說保護學生。)

我記得我和你一起被拉,被同一班警察處理。到了八點,警察給了警告書黃浩銘,當時房內有五個人,我,周永康,黃浩銘,和二名市民。警察給了警告書給黃浩銘及二名市民,說他們簽後便可離開。之後黃浩銘用一個非常古惑奸狡的笑容望著我。當時我在黃竹坑,有很多程序,首先落口供,然後兇我,說要帶我返屋企搜屋,當下我是震驚的,不過律師朋友有告訴我家人(以免他們太震驚)。我沒有公開說過我如何看這件事。當時我是震驚的,有少少驚的,因為警察用公權力去搜屋,這是香港以往的政治犯,或社運人士被捕,或公民抗命,是未出現過的,應該是我,周永康,黃之鋒,是第一次的。當然之後雨傘運動有出現過。去到搜屋,當時有很多疑惑及不安,第一次覺得警察濫權或打壓我們,那時是第一次有此感覺。然後回到上環警署,被關進臭格,一關就關了十多個鐘,甚麼也做不了。我那時只有不停睡,因為之前沒法睡。

我在電視見到催淚彈一幕,很震撼,不停地哭。因為見到電視畫面,成地都係催淚彈,到處都是警察,沒有人,TVB畫面,我很擔心不知會發生甚麼事,我們猜出催淚彈我們要走,因為會死人。這是雨傘運動震撼的序幕,因為催淚彈及反包圍才有這個運動。

而這運動在這月中被清場,其實回顧的片段很多,但重要的是在這2014年最後數小時,我們如何總結這次運動的經驗,邁向2015年呢? 這才是我覺得重要的事。而家我們堅持非暴力。武力抗爭,理念上,我不完全不同意,不全盤否定,在其他國家是有成功利用武裝革命成功推翻政權或成功建立民主政制這些例子。所以我對武裝抗爭,我不否定。但現在香港的環境有沒有足夠實力去做這件事,這我有保留。你主張抵抗警察的濫打,進攻,能否提供清晰的藍圖,例如撃退一班差佬後,其他差佬空群而出,甚至出槍時,我們點呢? 甚至再推進一步,假設這班朋友能撃退三萬個持槍的警察,但背後還有六千個解放軍,有坦克軍,裝甲車,機關槍。所以為何要用非暴力,因為我真的覺得香港人現在未有足夠實力或條件去(武裝抗爭),我也未看到藍圖或出路。這樣做可能會招致小部份人犧牲或令運動被政府或建制全面抹黑。我覺得,我們現在處理的是政制問題,政制問題牽涉徹底的社會改革,而徹底的社會改革,我自己是不相信是可以靠簡簡單單的一場運動或一次性運動可以做到。其他國家,例如很多人津津樂道的台灣,都是很多人的努力很多次抗爭才鬆動到國民黨的權力或令它願意釋出它的權力。很多人被捕,入獄,被判死刑,被判無期徒刑。其實香港人是否有心理準備面對這些,面對被人殺全家? 如果真的有清晰藍圖,我不否定。但現在能清晰見到的,都依然是非暴力。一個徹底的政制改革必須有長時間去做,並且必須有街頭抗爭,但僅靠這能否鬆動政權,我是悲觀的。所以需要體制內有權力的人都要有這個思想衝擊,都會受到街頭抗爭的影響而作出改變,兩方面才能有政制改革或社會變革的出現。雨傘運動令很多香港人覺醒,而這只是個開始,要做的是如何令更多香港人站在民主路上,從而令體制內的人有壓力甚至政府或中共有壓力,這需要長時間組織。如何組織如何令大眾站在這一邊? 非暴力原則是爭取公眾支持很重要的策略,因為當我們沒有足夠武裝或實力去武裝革命,我們必然需要有群眾壓力或基礎去迫政府讓步或鬆動政府的結構。

其實我們必然預計到未來的抗爭必然不止一種模式或只有非暴力,因為有人支持武裝。我自己只是想大家從長計議。因為香港以往社運是不同團體一起搞。但外國不是這樣的。是不同旗幟各自搞。現在就看香港人也可以做到和而不同(的抗爭路線)。

對於升級,大家都有很多攻擊或傳言。我們之所以有這個升級行動,其實基於幾個狀況,第一是旺角清場,最重要是佔領行動陷入僵局; 政府不回應,我們亦看不到佔領下去政府會有讓步的空間。所以才會希望以包圍政總給政府更大的壓力,迫它上談判桌,或重啟對話,或作出實質讓步,矛頭必然指向政府,而不是很多朋友攻擊或傳言般升級為了證明升級沒用,這絕對不是我們事前的目的。我們絕不會用朋友的血或身體去做實驗品,這個我們絕對不會做。

我覺得退場或升級是假問題,真問題其實是整場運動沒有整全的溝通機制或決策機制,都在依賴雙學,但同時好多佔領者或參與者對於雙學有很多批判,覺得雙學不代表我,大家沒有互相基礎或溝通基礎,有些決策是很難有共識。以後的運動,不論有沒有大會,但一定要有清晰的溝通機制及決策機制,而不是所有重要決定都等一些團體,例如今次是雙學,雙學做得啱就話好,雙學做得唔啱就踩,好像成件事你沒份參與沒份決定也沒有責任般。我覺得退場還是升級是假問題,值得檢討的是如何建立溝通或決策機制,一個平台。

(我未來)應該不會(只被罰款)。緩刑應該是基本判(刑)。但我有機會十幾個控告,四個cases,五一一,九二六,旺角,及雨傘埋單。我們一月八號上庭。

還有二個鐘頭就新一年,希望香港人新年快樂,開開心心過咗年先,但之後我們要面對很多挑戰,如果我們覺得民主政制或社會改革是我們一定要爭取,是我們的信念所在,其實我們要繼續努力及繼續裝備自己,因為現在時代變了很多,雨傘運動之後,香港人都回不去了,回不去,我們也要向前行,要繼續裝備好自己去迎接這些挑戰,希望新一年可以繼續在民主路上,不同的社會議題,不同的抗爭場合都可以見到咁多位香港市民,咁多位聽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