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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宗與劍宗的佔中

佔中臨近,實在需要更多討論。鄙人愚昧沒有什麼見識,但求拋磚引玉,希望能人志士出山,為運動出謀獻策。

昔日,華山派有過一場慘烈的氣宗與劍宗之爭。氣宗以為武學的重心是氣功,只要練好內功,就算劍招平平,也可以有極大殺傷力。所以學武者,應該勤練內功,對劍招的運用,根本不用太著迷。以為鑽研招式可以出奇制勝,反而是捨本逐末,一旦遇到內家高手,再奇的招式也沒有用。劍宗則相反,認為內功只是劍招的輔助。就算內功再高,如果不懂劍招的奧妙,臨敵也是無用武之地。畢竟,最後決勝負的就是劍招有沒有辦法擊中對手。常識當然告訴我們,氣功與劍招不可偏廢。但當我們真的要練功,去對打時,又不免鬧出許多事來。這不亦是佔中當下的情況?

專研破壞的劍宗與七傷拳

社會運動,也有內功和劍招之分,佔中也不例外。佔中表面上是一場不合作運動,用堵塞中環為武器,構成重大的經濟損失,逼使中共讓香港民主化。如果只看這一點,很容易陷入劍宗的思維:只要我們能夠癱瘓中環,構成經濟損失就算成功。果如此,我們其實不用太多人佔領中環,只要有少數人,用很簡單的方法就可以嚴重阻礙中環的運作。例如汽車堵路,20-30輛就可以阻塞所有主要的行車線;就算改為慢駛,刑責風險較低,也只需要100輛左右就可以造成相同效果;更不用提幾個人的破壞行動就可以令地鐵停駛。這樣算下來,所謂的社會運動,只需幾個人就成事,也不用整個「社會」去做。但這種「運動」,就算真的構成龐大損失,佔中也難言成功。這就涉及不合作運動/公民抗命的本質。

不合作運動的本質不是經濟損失,而是「管治不能」(ungovernability)。個別的人去發動破壞行動,那是恐怖主義。如果整體社會仍然順從現政權,那政府仍然可以發動警政系統(policing system)去對付。社會會非常不安,管治成本會上升,但同時有機會把大眾推向警政一邊,因恐懼社會混亂而更支持現政權。(那也是67暴動時發生過的事。市民原本對香港警察沒有好感,但後期卻慢慢同情「維持秩序」的警察。)所以如果只有破壞經濟和社會秩序的招式,終究也無法撼動政權,反而有可能助長警察社會的出現。我並不是說所有破壞都會引致警政的支持度上升,而是沒有民意民氣的基礎,破壞行動不足以引發政權的危機。即是說民意民氣就是劍招的內功基礎。情況有如七傷拳,內力充沛者使出來所向披靡,內力不足者卻只會自傷身體。

匯聚民意的氣宗

由此就來到氣的部份。破壞經濟的劍招是容易的,問題是破壞過後又如何。關鍵是:市民是否認同以「管治不能」去挑戰政府以至警政系統。如果有足夠的人支持,則經濟損失就不是「破壞社會秩序」,而是「重建社會秩序」的重心。佔領中環不是破壞香港經濟和生計,而是重建已崩解的政治經濟秩序。假定有50萬人參與佔中,警察當然不可能清場,甚至出動解放軍也沒有意義。如此不需要什麼行動就已經可以癱瘓中環,亦直接令香港不能管治。這當然是非常妄想的講法。相信除了少數激進人士,香港人大概遠遠未接受這種理解。不過先不用擔心,知道事情的難度和目標正是尋求正確行動的起點。如果製造民意民氣,正是我們要關注的。

怎樣才能令人真的拒絕現政權,從而認同甚至投入不合作運動?當然是有關政權的認受性(legitimacy)。我們有多認同這個政權呢?如果靜態去看,我們可以用許多社會學或政治科學的方法去衡量,觀察不同的民意調查,公投數字等等去掌握民情。這些數據可以令人十分沮喪,因為總令人覺得願意走上街頭的人不足以堵塞中環。然而,重點是,我們進行的是社會「運動」,而不是靜態觀察。如果說得白點,我們要做的是以劍帶氣,用招式牽引民氣。

以劍帶氣

什麼意思?回顧所有大規模的社會運動其實都是以劍帶氣。就以學民思潮反國教為例,運動當初是沒有人看好,甚至沒有人看到的,即是說民意民氣都非常薄弱。後來卻贏得大眾的支持,令政府讓步。為何會有這種成果?一般人可能以為學民思潮的對象是政府,所以要去遊行,去城市論壇辯論,去教局請願,最後去政總集會。這樣就把事情簡化為學民向政府爭取某一訴求而已。但實情是,每一次遊行,去城市論壇,去請願,對象都不單是甚至不是政府,而是廣大市民。每次政府的及其支持者提出荒謬的回應,市民就更了解國民教育的毫無道理與及別有用心,政策的認受就不斷下跌。事件成為話題後媒體又繼續揭露國教課程的種種問題。正是這個運動的過程,令越來越多人看到政府的荒謬與無賴。直至絕食開始,表面的說辭是要求政府徹回國教,實際效果是感動大量市民支持學民和反國教運動。最後令政府讓步的,當然不是因為同情學生和老師絕食,而是怯於十多萬市民集會的民意。所以從一開始,學民與政府的戰場就不在論壇,不在教局,甚至不是政總門外,而是民間。惟有民心民氣,才是對決的真正力量。學民之可怕不在牙尖咀利,而是可以用行動帶動民氣,得到廣大市民支持。

從以上所見,民意與民氣絕不是靜止的,而是透過社會運動去營造和建立。這與某些傳統政黨政治的邏輯不同。最記得五區公投在醞釀階段時,張文光直言,如果民間真的有公投的意願,那民主黨自然會參與。意思是他看不到民意和民氣,所以就不做了。營造民意民氣的念頭,對他而言是陌生的。由此可知傳統政黨末落也是自然不過。今時今日香港需要的,並不是等運到的政黨政治,而是以劍帶氣的社會運動。

兩個愚見

我已經說過,今時今日,佔中已不必然是佔中三子的佔中,各路英雄也可以參與,用自己的方法支持。現下且提供兩個有關佔中運動的初步建議,端看有沒有人有興趣。

一)佔中夜市

佔中一直以來予人非常離地之感,與民間生活,基層都不太有關。一講到佔中就想到是大學生和專業人士嚴肅的靜坐,討論各種有關社會和政治的理論。這些當然非常重要,但也實在需要有各種活動與人同樂。想想數千人在中環,一定有食物問題。我們當然可以寄望大會中央提供食物,或自己帶備。但事實上,香港一向也有小販和大笪地的傳統。是基層市民自強討生活最直接的方式。可恨的是面對嚴苛的城市管理和地產霸權,小販已幾乎絕跡。既然我們已佔領中環,何不把部份地區開闢成夜市,復興這個傳統?有人或許認為營利的活動與政治活動應該盡量分開,但我得指出這正是最離地的中產偽道德。想想做小販的民眾,他們都是用自己的努力去打拼,簡直是香港精神的化身。佔領中環正是要用這種傳統去對抗當權者、既得利益者。所以從物質條件上講,我們有理由建立夜市,提供食物與娛樂;從理念上講,我們有責任復興市民自行謀生討生活的權利。佔中夜市,正好是脫離離地嚴肅風格的方法。

二)佔領升級遊戲

靜坐集會,有時會為人詬病,被認為是鳩坐。如果有人帶頭唱歌就變成社運唱K。如果有人開討論會,更加是鳩up離地九萬里。事實上以上種種活動,本人都非常贊成,但要盡用靜坐集會的力量,似乎尚有其他辦法。本人想到的是升級遊戲。我們可以成立一個行動小組,邀請集會人士向我們登記,參與我們的升級活動。升什麼級呢?就是儲人數。比如說,我們儲夠一百個人登記,就發動一個一百人的小行動,去把某一處的鐵馬搶過來。如果有五百人登記,我們就去把二戰紀念碑重新命名為民主紀念碑,為它塗上新名字。有一千個人登記,我們就去把靜坐的範圍擴大。如果夠五千人,我們就發動一個遊行去長江中心,要求李嘉誠善待其中工人。諸如此類。

只是無了期的靜坐,很容易令人疲累。人都需要一些目標和行動去持續參與。升級遊戲的用心就是提供階段性的目標,讓集會人士感受到每一個人的到場都在增加運動的力量,而且這股力量是屬於每一個人的。我們可以想像,如果我們能儲到上萬人,可以達成的行動就更有威力。我們絕不是鳩坐,而是在凝聚。

(未到)最後

許多人或會認為以上皆胡言亂語。但社會運動總是有點狂想奇想才可以對抗令人窒息的現實。狂想盡可提出,只要不怕被批評,提出也沒有什麼損失。就算是小學雞,如果刺激到他人的想法,也有它的意義。如果真的見到太小學雞的東西,在笑之餘請留下一手,因為恥笑的氾濫,往往是對狂想的壓抑。畢竟,並不是每個香港人都練就高登絲打巴打的面皮和意志。

現在才是運動的真正開始,希望各路英雄都多多努力,並肩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