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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污染下的香港形象

香港空氣污染嚴峻至甚麼程度?學者指全港市民要為此平均賠上十六個月的壽命,或者是每年十七億元的經濟損失。「冷冰冰」的學術數字,似乎不能打動寒了心的政府官員,直至發生渣打馬拉松空氣污染「殺人」事件,曾特首才開腔關注事態。

 

這趟國際盛事碰上空氣污染指數爆燈,法新社以「香港馬拉松被抨嚴重污染仍去馬」為題,打了我們一記巴掌,本地傳媒則以「空氣污濁跑到斷氣」,再來撒把鹽。

 

事實上,污濁空氣給香港人臉上「貼灰」,可不是個別事件。去年迪士尼開幕,164的空氣污染指數便把米老鼠弄個灰頭土臉,路透社描繪遊人在煙霧迷漫下遊園。

還記得太空人楊利偉訪港,傳媒問他維港是否漂亮,只見鏡頭下的太空英雄望著「淒迷」得不見對岸的維港,尷尷尬尬地豎起拇指。本來想在沙士後協助推銷香港的美意,被170的空氣污染指「打殘」,祖國也無能為力。

 

丟臉歸丟臉,然而我們總不希望特首的開腔,僅僅源於香港形象受損,而本末倒置,渾忘更根本的空氣污染沉痾。2003年渣打馬拉松冠軍得主奇文沙沙,就曾經婉轉又客氣地表示香港污氣難耐;但「國際盛事」這四個金漆大字,往往能令人沖昏頭腦。單單在賽前公佈空氣污染指數,由參賽者自行決定是否退出的提議,並不足以讓當局搪塞責任──如果屆時污染指數直指200,是否要昧著良心,用跑者的健康為香港「增光」?

 

200這個指數並非遙不可及,2004年9月13日,香港首次「突破」這污染關口,達至「嚴重」級別,環保署建議「市民宜減少體力消耗及戶外活動。」《時代雜誌》隨後用上「霧鎖香江」的封面,以「空氣差勁的歲月」(Bad Air Days)幾個英文大字,來揶揄這棵蒙塵的東方之珠。

 

「面係人地畀,架係自己丟」,董建華擔任特首的年代,二十三個外國商會去信行政長官指對付污染的空氣是改善營商環境的「基本法」。接著是二百多位歐洲商人,以取消在港舉行商務會議的實質行動,來表達對藍天不見了的不滿。

 

外國商人可以撤資、富有一族有能力移民,但數以百萬計的普羅百姓、中產階層,卻只能無奈地看著平均每周超標一次的空污指數,指望著政府的強政勵治,能提出治本良方。

 

然而,筆者認為,在治本之前,我們更應「卑微」地要求政府至少能夠拿出誠實的勇氣,把污染問題向大眾說得清清楚楚。譬如說,再遇上污染指標超標,就別再以「本港風勢微弱」吹不散積聚的污物這種「經典」原因,來轉移視線,替燃煤電廠、汽車廢氣、差勁的城市規劃和內地湧至的污染物等等污染元兇遮醜:。

 

政府也要誠實相告,我們的空氣質素指標自1987年推出以來,近二十年未檢討、更新過,以致遠遠落後於世界衛生組織及歐盟的標準。所以,即使污染指數沒超逾100的「偏高」水平,並不等如只要恪守環保署「不需採取即時預防行動」的建議,便可以快快樂樂地跑畢馬拉松,然後安安全全地回家。

 

面對區域性污染,同樣要誠實地呈現問題全貌,不要片面地以兩地的「污染排放總量」作標準,簡化出一道公式──香港八成的污染來源來自內地 (不少學者質疑此比例,低估了本地污染源),而忘了講清楚珠三角的面積是香港的三十八倍,按比例當然較高。也別忘了說,若以「排放密度」作指標──即每平方公里排放污染物的噸數──則香港這彈丸之地產生的可吸入懸浮粒子、排發性有機化合物、二氧化硫和氮氧化物這四大污染元兇,分別是內地的1.8倍、4.9倍、5.8倍和9.45倍。我們是否應更誠實地把指頭指向自己,問句:「我們做夠了嗎?」

 

政府也請告訴大家,「能源政策」說穿了只是利潤保証下電力公司「帳冊」,根本就缺乏環保和能源保育 (energy conservation) 的內涵。不然的話,就不會出現用戶減少耗電,竟可成為香港電燈今年大幅加費百分之七點二的其中理由。

 

電力公司也要學會誠實,說明自己排出全港九成二的二氧化硫和一半的氮氧化物;而二氧化硫這種污染物,會減低肺功能,增加發病率及死亡率。電力公司還要說個明白,為何自己的嘴巴說重視環保,煙囪卻排出較1997年多近五成的二氧化硫?

 

只有學曉誠實,我們才能知道問題的關鍵,曉得向誰要解決辦法。但說真話,原來這麼難,更不要說如何保住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