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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lbao的神話與後殖民香港的發展想像

(古根漢系列二)

古根漢總裁Krens在香港出售古根漢, 帶來了位於西班牙Basque的Bilbao古根漢博物館經驗. 一方面是因為Bilbao是僅有比較賺錢的古根漢博物館, 更重要的是這計畫把博物館變成全球化的中介, 變成落後地區發展的動力. 想不到已處於國際中心位置的香港政策制定者會被這種想像所吸引, 是缺乏信心? 想像? 大志? 還是迷失?

Krens早於1990就開始找在歐洲找地方試驗全球專營權的計畫「廿一世紀的博物館」, 他第一個選擇是在奧地利的Salzburg 。一直以來地方性的博物館都是用來儲存該地方的物質文化和文明, 但Krens心目中的廿一世紀博物館「不再與某一個城市, 地方和國家有關, 它是屬於世界的, 所以要位於重要的世界中心或中心的附近。」換句說, 古根漢的存在會把其選址變成世界中心。Krens的傲慢使Salzburg的文化界非常反感, 這個城市是莫札特的家鄉, 有非常悠久的歷史文化傳統, 有巴洛克風格的建築群, 古根漢算得上什麼呢? 商議過後, 古根漢的結論是: 「Salzburg的人需要被教化。」

之後古根漢的試驗轉移陣地到了Bilbao, 這個城市位於西班牙北部, Basque的海邊, 是一個落寞的工業海港(post-industrial ruin), 與世界的連繫幾近切斷, Krens所帶來的想像, 使Bilbao的人重燃希望, 雙方很快就談攏了。計畫對於Krens來說是一個試驗, 無論成功與否, 他都不用承擔責任; 對於面對著嚴重失業, 缺乏其他發展出路的Bilbao來說, 這是一場對未來的賭局, 而Krens讓他們相信自己會贏。相關爭論

結果一個以titanium建成的龐然巨獸出現在Bilbao的港口.先鋒藝術在紐約等已發展地方已喪失其氛圍(aura), 但是卻能於落寞地區死灰復燃, 這是由(進入西方中心的)欲望, (絕望中的)希望與夢想(fantasy)為動力的經濟發展模式。信者得救, 不過救不活不是古根漢的問題, 而是信者信念不夠, Krens的傳道永遠無堅不摧。

Bilbao成功變成出口西班牙/西歐傳統文化到美國/世界, 與入口全球消費文化到西歐的港口, 變成信仰古根漢者的神話. Bilbao古根漢博物館是一個經典現代化發展型模式, 在一個因為絕望而把自己想像為廢墟的土地上, 透過殖入對西方的慾望和想像而重建的理想國, 所以古根漢只能在落後地區才能成功, 因為那些地方的慾望高漲, 亦最否定自我, 他們最願意和最容易接受圍繞著古根漢的文化, 換句說, 他們最願意接受「教化」, 不像Salzburg那般「頑固」。

很失望香港在今時今日會有此等發展模式的信徒, 反映著我們對發展的道路上毫無反思, 好大喜功。過去三十多年, 香港一直走在發展中國家的道路上, 而日本自八十年代就進入了發展細緻化階段, 除了走向高科技研究, 還不繼地鞏固和再生產本地文化工業, 這種細緻化的發展反映在對本地環境、歷史、文化、社會的保存和研究, 先重建自己的文化再外向輸出。近幾年, 台北和漢城亦開始進行大規模的文化保育計劃, 相反, 香港卻放棄自己的歷史文化(反映在出賣中環警署的事件), 希望可以繼續輸入別人的文化(迪士尼與古根漢), 或轉口外來文化到中國來為這個地方打強心針。

一百多年前, 英國殖民者 把香港形容為荒蕪之地(barren land), 以合理化和歌頌自己在香港的建樹, 現在香港還有一大堆人(政治和經濟菁英), 仍然把香港視為文化廢墟… 要到什麼時候香港才能找回自己?

阿藹

古根漢系列一:大話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