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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土當幫忙——中大讀書組及其他

老土當幫忙——中大讀書組及其他

(圖)Ronald Dworkin和Thomas Nagel用餐,可能正準備下午的Colloquium in Legal, Political and Social Philosophy,這colloquium有時伸延到晚餐的辯論,加起來便是半天。

文:flmang

這次讀書組,跟大約十位朋友讀 Political Liberalism,個半月來,把 A Theory of Justice 最後部分和 Political Liberalism 三分之二討論了。回頭看看,覺得不易,有時我想,大家這樣忙,竟每個星期陪我顛。之前讀 Human Morality,部分章節分析精細,二十幾三十個 conceptual distinctions,不好懂,大家顛過一次了。自己有時太認真(所以我特別羨慕 Rog Draw 的輕鬆),且有神經質,若無氣氛兼固執,肯定悶死人,令人頭暈繃緊,耳朵嗡嗡作響。沒料到,朋友一直同行。

雖説讀書組是互惠互利(Hobbesian?)的東西,我仍不由得衷心感謝他們——真的。沒當面表白,因為怕不夠型棍啊。

今天放自己假,本想把讀書組其他事也寫寫,再寫點對導修課的新看法、報讀研究院的經驗等。但我,放假嘛,豈可要自己一寫三篇?擇其一就算了,略談報讀研究院 (報研)。事緣有師弟打算報碩士或博士,有時聊,覺得自己言不盡意。由於性格老土,想幫師弟妹,略談一下,同輩和前輩自然不必參詳,怕悶壞人,批評倒很歡迎。

報讀碩士與否,不必顧慮太多,一兩年不難捱過,讀了之後發現學術路不合自己的話,大可停步,何況碩士學位有利求職,讀了不必後悔。報博士可不一樣,教席競爭很大。以學術哲學為例,十數年前,不少在海外大學博士畢業甚或未畢業的人,回港任教(助理教授)的機會頗多。如今,即使在一流大學考獲博士,若未有令人看上眼的 publications,則機會不多(很勵志吧?)。等等就可以了?跟愛情一樣,等待可換來同情,以爲溝十年便到手?不必猜人家想些甚麽,自己,又耐得住寂寞嗎?實情是,即使爭來好工作,關乎現今學界,仍是壓力重重,幾年內的學術路不見得天空海濶。

絕非說博士不能讀。有志求學,不太介意收入、地位和前境的朋友,是不應望風而退的。

關於報研的 sample work 和 proposal,常有這難題:寫得慢,且非常懷疑自己的觀點,更慢,陷入龜速兼婆媽的循環。懷疑本非壞事,而我越來越相信,好的哲學出於自我懷疑與自信的角力與融合,玉成於文字造詣。但總不能陷入泥潭。我的提議是,無論如何,先把初稿從頭到尾寫出來(黑澤明在Youtube亦如是説),再自我挑剔,並請師友批評,從頭到尾修改三次以上屬平常(比不上 電影《字裡人間》中編《大渡海》那樣艱難吧?)。

用多少時間預備報研?論文還沒寫好?有朋友說,extend(延期畢業)很常見,我也認爲 extend 不必是壞事,只要不是浪費時間就可以了。其實散漫也不必是壞事,只要真的想清楚就可以了。怎樣才算想清楚?這當然是個哲學問題,可以注意的是:任何學系都有某種氛圍——氣 氛積極也好、感覺慵懶也好、側重英國學界也好、側重美國學界也好、重視歐洲傳統也好、敝帚自珍也好、謙虛開明也好、動輒附會毛澤東思想也好…… 任何學系,皆無法具備所有學術優點,亦無法避免一切學術上的局限。而我們都知道,小聰明令人感覺良好,尋求自知之明卻太凝重,於是我們有時像對待人類會死 的事實那樣,下意識避而不看,停留在良好的自我形像。一定不好嗎?也不一定。但如果我真的是青蛙,井外世界該如何?

剛讀過 Thomas Nagel 紀念 Ronald Dworkin 所寫的 “The Moral Quest”。讀時琳琅滿目,讀後低回不已,像聼到自己心跳,血脈全膨脹了似的,來了一次學術的 ecstasy。Dworkin 在生時,與 Nagel 合辦 Colloquium in Legal, Political and Social Philosophy 二十五年,每週一次,每次六至九小時。二人學術地位如何,不多說了。此等能力非凡的哲學家,尚且年年月月毫無保留地辯論,邀約世界各地學者,從不言倦,世上有幾個學系做得到?至少可以問:大家願不願做?(那樣過癮的東西,我在牛津沒見到,除了可惜,實在沒話説。)從前有朋友和我說,不少北大學生把某哲學教 授視為大師。我對北大絕無不敬,但我有理由相信,如果他們隨從 Nagel、Dworkin 認真學習過一兩年,看法會非常不同。

有兩件事是值得做也容易做的。多看別人的碩士或博士論文,把別的大學的論文也拿來看, 能開眼界。此外,可閲覽其它學校教師的CV。不是說CV代表一切,但這類東西絕不盡是李天命批評過的「僞專管理主義」的產物。看某些學者的履歷(如 Will Kymlicka 的),其成績令人膛目,非「僞專」能包裝出來。説到底,「想清楚就可以了」的基本要求是:大約知道世界在發生些甚麼事(該也包括學術哲學對人對己的有限之處)。

[原文自作者Facebook]

原文刊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