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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遊記:巧遇高行健

網上遊記:巧遇高行健

下午四時下課後,直衝至電車站Observatoire去乘坐電車,往斯特拉斯堡的巿中心進發。平時下午上完課後,自然會回到宿舍遊手好閒一下!這天又下著微微細雨,陰寒至極,有甚麼比留在温暖的臥室休息更吸引呢?但這天仍堅持要忍受著冷風外出,因為要一睹一個人的風采;一位已居於巴黎二十多年的傑出華人作家-2000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先生。

對文學作品一向不大感興趣,即使母親怎樣以半威嚇半鼓勵的方法去使我接觸唐詩宋詞,終究就是不能喜歡上文學,只能夠說是不抗拒。入了大學後,曾鼓起勇氣向法國作家-福樓拜(Gustave Flaubert) 的「包法利夫人」(Madame Bovary) 挑戰,奈何讀了一半,仍是被迫半途而廢,因為書中實在用了太多繁瑣細節去描述主角-包法利夫人的心理狀況;明明是一兩件小事,居然能化作數個章節。單單是描述女主角對婚姻生活的不滿,便已使用了三四十頁的篇幅,說穿了這其實是三四十頁的「無病呻吟」。這便是文學嗎?實在無法享受!很難明白,入了中文系,常與文學為伍的小學同學是如何從中找到樂趣的?

既然如此,像我這樣的非文學愛好者,又何以要冒雨趕往巿中心,去聽一位文學作家的分享?這是因為對這位作家有興趣,而非對其作品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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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於江西贛州出生的高行健,受在抗日劇團演出的母親影響,從小便對戲劇及寫作有著濃烈的興趣。高中畢業後入讀北京外國語大學,修讀法文,其後在國內從事翻譯工作。文革期間,被下放到農村勞動。文革結束後雖然在北京藝術人民劇院擔任編劇,但多部作品如「車站」和「彼岸」都因共產黨的「清除精神污染運動」而被禁。1987年往歐洲並以政治難民的身份為由,定居巴黎再入籍法國,能自由的進行創作。在2000年,高憑著小說「靈山」(La montagne de l' me)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是首位得此殊榮的華人,在02年更得法國總統希拉克親自頒授榮譽軍團勳章(Légion d'honneur) ,以表彰其出色的文學成就。

一個中國人,為自由創作而離鄉別井,終在異地取得成就,受世人認同,單是其決心及才華便已值得尊敬了。

從市中心的Homme de fer 站下車,穿過廣場Place Kléber,便到了書店Librairie Kléber。上到二樓的活動室,高的分享已開始了,裏面充滿著人,主要是中年的法國人,華人則屈指可數。不少人都拿起照相機不停拍照,大家都想拍下這位法國籍華人文學家的「風釆」,我當然亦是其中一位!分享會中,有人問到高先生的創作靈感及生活狀況等問題,他全程皆以法語回答。但較印象深刻的還是其中一位會眾問及其對六四的看法以及是否擔心被中國人視作叛國賊。要知道,在六四事件後,高行健便宣布退出共產黨,以示抗議。其以六四事件為背景的劇作「逃亡」,在瑞典皇家劇院首演後更觸怒了中央政府,把其黨籍革除,查封高在北京的住房,並禁止他的作品在中國出版。此後,高行健宣布他不願再回到不自由的中國大陸。

滿頭白髮的高行健,坐在椅子上稍為停頓一下便答:「很多法國朋友都因我來自中國,而向我問同一個問題。六四事件是一件不幸的事件,是一件悲劇。但我已二十多年沒再回國了,今日的中國對我而言,是一極為遙遠的存在,對它的感情已是很淡也不太了解。我現在的生活圈子,現在的朋友,都是在巴黎,是否被視為叛徒,並不重要。」

分享結束,大家都一窩蜂的湧上去,我亦拿出一本剛買的「靈山」排在一眾老太太之後,排隊拿簽名。噢!從外人眼中,我們可是「高行健粉絲俱樂部」的會員?愈來愈近,高的樣子也愈來愈清楚,只見其皺紋很多很深,雙眼無神,雖仍是笑臉迎人,但看出他真的累了。

歲月不饒人,興幸能在法國跟這位傑出華人見上一面,但亦不禁慨嘆:我中國華夏文化五千年,文藝作品多不勝數,何以就留不住這位文人的心?何以把一位出色的文學家,拱手「送給」法國?實在非常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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