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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借來的空間拱手還給中共

把借來的空間拱手還給中共

台北政府收緊港澳居民移民資格,將投資門檻由新台幣500萬加至1千萬,甚至需要直系親屬具台灣戶籍,才能申請定居。FACEBOOK即日瘋傳,很多人感到震撼和失望,才發現不少人果然多少有股移民台灣的夢。

是的,在689上台後加速赤化的一年多,我們對香港越來越失望,亦不信任。自2003以來的10年越發激烈的抗爭,卻使人充滿無力感。相對之下,台灣的小清新、貇丁的海岸線、五月天的浪漫與激情,使不少人對台灣充滿想像。台灣,不再是5、60年代右派工會的梅花與老蔣,而是在台南、彰化可以低廉房價買大屋,辦一個民宿,享受清雅的鄰舍鄉情,以家的溫情接待旅客;或是在台北的巷弄裡穿梭,在轉角一所精緻的咖啡屋,悠閒地翻著書、品嘗一杯溫熱的卡布奇諾,感受空氣中混和著咖啡苦澀的烘焙香;對愛國者來說,台灣,也是一個失落的中國,彷彿如沒有1949年的恐懼,今日帝國大陸會如台灣一般雅緻、淡靜,留著一絲絲想像中的民國風情。

是的,不少人期望著,哪天儲到錢,放下手邊的一切,到彼岸的福爾摩沙,悠閒渡日。至於台灣數十年的本土抗爭、犠牲,幾百年因外來殖民者帶來的傷痛,原住民與本省人受到的種種族群壓迫,以至近十年大陸由商業到文化領域的步步進迫,而藍綠兩黨卻漸漸向中共靠攏,22K畢業生薪資,經濟發展受韓日中國等制約,種種的擔憂與鬱悶,我們都視而不見。看見美好的,亦步亦趨,延續難民城市的故事。也因此,我們對被封殺的後路失望。也因此,香港人只能繼續做香港難民,而做不到香港的主人。

即便在越多人奮起抗爭的今日,我驚詫,我們其實仍然活在九七前的那個搵食城市。選擇搵食至上、選擇醉生夢死、選擇忍氣吞聲、選擇「阿叻」式的醒目仔。我們以為香港已經蛻變、大多數人已經覺醒,但細心一看,身邊有這樣樣的人嗎?雖然對中港政府不滿,但在我們曾視為能發揮力量的「春秋二祭」六四七一,都毫不關心,比較好的是加多句「行黎都無用」;雖然對樓價飊升感到不滿,但亦只關心幾時下跌,而不去思考背後的問題根源;雖然憤世嫉俗,卻只作鍵盤戰士,於FACEBOOK吵罵洩憤,而每次行動總不見蹤影……更多者,對一切視而不見,返工放工,溝女落PUB,旅行SHOPPING,然後偶爾拍下子女照片上FACEBOOK呃LIKE,間或出奇地鬧政府只資助窮人,然後繼續生活循環。因此,阿叻繼續在TVB,福祿壽竟順勢彈起;因此,樓價依舊高企,而普羅大眾仍在討論跌市入市,甚麼時候可以大撈一筆;因此,我們對香港的前途哀嘆,卻不去反思自己的參與,繼續吃喝玩樂,或找旅遊勝地,繼而思考移民別國。

以往,我們的祖父母和父母避秦而逃到香港,在幾十年戰亂後,尋找一處安歇的地方。他們只期望那天回到鄉下祖宗之地,於香港暫居。在這「借來的地方」,70年代本地出生的新一代,才覺醒自主。然而,在英國政府的刻意忽視下,我們錯過了80年代的談判,我們未能成為第三隻凳腳,去爭取自己的前途。隨著天安門屠殺,一代人選擇重走父母之路,尋找另一個安歇之地。去別人的地方,享受他人努力抗爭過後的成果。這除了是政治難民,是否失落了某一些道德?我們摒棄對家的愛、摒棄犠牲、摒棄付出、摒棄責任。我們其實不只是政治難民,也是道德難民。

台灣人幾十年的抗爭,幾多人鋃鐺入獄、慷慨就義。施明德坐牢25年、彭明敏長年流亡在外、鄭南榕自焚殉道。與國民黨特務周旋多年,黨外辦報、黨外抗爭,死傷枕藉,才爭得2000年的政黨輪替,才一洗黨國的肅殺和鬱悶,爭得今日的新氣象。用了多少年,犧牲了平民、學生、醫生、律師、學者,多多少少不同階層,前仆後繼。而我們,卻不論貧富,總只想去享受他人的成果。這幾年,我們以為香港人變了,但面對中共,原來沒變,我們仍是那一群90年代移民潮中,不道德的政治難民。

縱然近年越來越多人奮起抗爭,但芸芸七百萬人,有多少真正覺醒,而又有多少是裝睡的人?如果社會沒有改變,如果人人亦放棄那怕一小步的抗爭,而只選擇和期望能移民海外、逃避赤化,那即便有多少次公民集會,或不怕死的闖多少次解放軍營,香港亦只會失陷。有能力的人,選擇插翼而飛,留下最弱勢者,走投無路,苟且於赤化城邦。所謂本土抗爭,難道真如陳雲所說,是離地中產背棄民主之後,走投無路的基層抗爭?抑或,可以成為一次又一次的全民運動,尋找香港本位、守住自己的地方?這不是甚麼大中華、一國兩制還是港獨問題,而是我們雖然政見紛云,但我們如何看香港的定位,如何看我們的家。

奈何,我自己總是悲觀的。也許最終,我們的大多數人,都選擇把這個借來的空間拱手歸還。直至未來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才突然醒覺,爆發一次又一次新疆、西藏的殉道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