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唯諾
早上六時許，楊婆婆已起床梳洗。這個習慣，她自從退休後便一直維持著。縱使今天膀子有點疼痛，但她仍然堅持這個時間就起床。不同的是，以前起床時，身邊尚會聽到老伴的鼻鼾聲。現在，屋裏只剩下四面牆和她自己了。
家中一子一女，大兒子早年已飛往美國發展，自此音信全無。幼女下嫁一城中金融才俊，生活幸福美滿。只是，她從不主動關心母親，使得楊婆婆好不心酸。
早上，楊婆婆第一件要做的事不是耍太極或晨運，而是排隊取免費報紙。其實楊婆婆目不識丁，取報紙當然不是為了閱報，而是拿去賣。
一大清早，地鐵站外早已排滿長長的人龍，多份免費報章都在「爭相」派發。遠遠已聽見派報紙的大嬸各自在叫喊自己所派的報章名稱。
楊婆婆排了一條又一條的人龍後，手上轉眼間已多了一疊報紙。這時，她東張西望，左顧右盼，確定沒有人留意自己後，眼明手快地把報紙放入隨身攜帶的環保袋，然後又加入了其中一條人龍。
再次輪到楊婆婆時，眼利的大嬸卻一眼就認出了她，說：「婆婆，又是你！你剛才已拿了一份了，每人只限取一份，快走開！」
「沒有呀，我沒有取過呀！」婆婆裝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這個婆婆每天都裝瘋賣傻，以為我們認不出她，真是不要臉！」旁邊另一位派報紙的大嬸也忍不住插嘴。
「你們不要含血噴人！」楊婆婆此時已臉紅耳赤。
由於身後的人群已在鼓噪，而面前的大嬸又決意不派給她，楊婆婆自知理虧，只好臉如死灰地走了。
下午，又是婆婆的工作時間。她先回家取了手推車，跟著開始工作。在大街小巷中，楊婆婆不斷尋找紙皮箱和鋁罐的蹤影。垃圾筒、後巷、屋苑的垃圾收集站等，這些基本上都是她的「工作地點」。
「楊婆婆，今天心情好像很差呢？」某屋苑的垃圾收集站，一個和楊婆婆相熟的大嬸問。
「可不是呢！今天早上讓個派報紙的阿嬸在眾目睽睽下斥罵我，真不爽！」楊婆婆口沫橫飛地說，「而且今天不知怎麼回事，膀子一直在痛。」
「別動氣！今天我留了一大堆紙皮給你，準夠你賣上十元八塊！」大嬸指指地上的一堆紙皮。
「好呀，謝謝你！」楊婆婆看著那堆紙皮，露出一個小孩子臉上才會有的快樂笑容。
夜色將至，楊婆婆心想：「是時候趕回去了，否則等會兒別人收工，我賣不出今天的收穫，晚餐就沒有著落了。」
晚上回到家時，楊婆婆因為膀子實在痛得太厲害的關係，於是就坐在搖椅上歇息。在空空如也、寂靜無聲的家裏，楊婆婆就這樣一直睡著，闔上的雙眼從此就沒有再張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