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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劫後餘生

「I wanted to continue traveling but I had only 50 dollars left.」

這是他的對白。幾個月前捷克人Jan在南美旅行,在秘魯遇劫,賊人拿走他的背包內所有,只留給他一個睡袋。要生活已經是一個難題,還怎樣繼續旅行?

我和Jan 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借宿,這時候他在廚房內做麵包。他在超市買了價值兩元美金的食材,把香草煎香,做了一個十二吋的麵包,繼續談起他的經歷。

「I needed to save money. 」他解釋,一公斤麵粉所做的麵包可以充飢三日。但是沒有住宿,沒有爐具怎麼做麵包?

用燒熱的石頭。他回答。

我無話可說,只能想像原始人背包浪遊的畫面。

Jan 憶述在秘魯遇劫後,用餘下的錢買了簡陋營具,當截順風車到達荒蕪之地,沒有車經過的晚上,唯有公路旁邊Wild Camping,或在油站等待日出。

「But I couldn't sleep for the first month.」南美旅行危機四伏,何況是露營?風吹草動人聲狗叫都可以令人神經緊張。

他坐過最長的便車路程是1300公里。欣賞過天大地大,走過風急路斜,雪山下留了身影,在湖面上看到星星,到了世界盡頭城市Ushuaia,但盡頭不是終點,而是中途站而已。旅程考驗才剛開始。

他在Ushuaia找不到工作,走上北回歸路。盤川所剩無幾,難得路上尚有好心之人,讓他借宿,給他食物充飢。但騎上其中一趟便車後,司機載他到分岔口與他分道揚鑣。他等待良久,見路上沒有車輛,便揹著背包前行,卻看見讓他沮喪的真相。

真相。是封路。

何日車再來,沒有答案。前路空蕩蕩,身後冷清清。苦無對策的旅程,唯有Keep Walking。平原空曠,空氣冷若冰,飢腸沒有半點食物,叫天不應,叫地不聞,路上牛骨隨處可見,旅人今趟會否躺屍公路?

該死的命運中,有一種,叫你今天不該死。一路步行,讓他發現海岸。

Keep Walking 在於相信世上還有天堂。發現大海,發現長灘,還有水源,還有海產。他決定在此紮營,直至公路重開。

可是,未曾擁有天堂一切,地獄卻將他包圍。一望無際的海洋,風起的時候雲也湧得特別猛。暴風雨連場加場再加場,將旅人的營具和意志也吹翻,他憶述當時至少和暴風雨博鬥三十小時,飢腸轆轆兵敗如山倒,泄氣可以讓意志抽真空的程度,實在恐怖。猶記得累過不知時日,醒來後夕陽在營裡。多美的畫面,是幻覺還是錯覺?

原來營帳被雨水浸過滿,夕陽從打開的帳簾光臨寢居,倒影在Jan的身旁。

可能是種安慰。

夕陽無限好。好的是暴風雨比當天的夕陽更早消逝。疲憊的身體,輕了,但走起來總是太重。

重新振作,再走到公路。隆隆聲音作響。是車。天使最終會來打救的。而且還是幾個胖天使。不,是幾個修路工人,頭昏眼花的他恰如遇到救命恩人,給他水給他食物給他再走上旅程。

終於到了終於。終於到達布宜諾斯艾利斯。五十元美金挑戰Patagonia 之旅終於宣告結束。

沒錯,有齊起承轉合,喜劇般的開頭,在如意的旅程倒下,然後逐步爬起,反高潮反得犀利,有點兒Cast Away。但說穿了,遭遇只屬其次,因為渴望和堅持做自己想做的,才能成為一個故事。

「Listen to your heart.」最後他對我說了這一句,然後又繼續旅程。

或許有天在人生旅程迷失了,站在放棄和恐懼的邊緣。你需要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