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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決對談系列(六):蘇耀昌

按:過去幾個月,「自決」成為了一個十分時髦的概念。左翼21為了激發討論,特意找來五位泛左翼朋友以問答的形式談談他們對「自決」的看法。自決對談系列上載後,蘇耀昌君亦表示有意就此話題發表意見。如之前五篇一樣,以下的意見只是亞蘇的個人意見,不代表他所屬組織的立場。另外,亦希望各位看完文以全面了解亞蘇的想法。

問:你贊成當下香港的社會運動以「自決」二字為主軸嗎?

答:一個名詞可以有不同縯繹,「自決」可以是「自治」、「港人治港」、「高度自治」。但明顯今天提出「自決」口號,是帶有「獨立」或不排斥「獨立」方向的。因此,我不會參與。

問:為甚麼對香港的社會運動以「自決」二字為主軸有保留?

答:我不參與「自決運動」,但會承認「自決」已成為香港社會運動的一個部份,有其存在的客觀因素。因此要解決的不是「自決運動」,而是促成它的條件,譬如市民在全球化化及資本主義危機下對未來不確定產生的不安、貧富懸殊悪化、大陸崛起的焦慮、政府向金融資本及大陸權貴傾斜、沒有民主。一大籮問題,令人有無力感。但我也看不到帶有獨立色彩的「自決運動」能夠解決這些問題。

問:左翼應該支持「港獨」嗎?

答:我覺得香港的生存空間是:不要融入大陸變成一體化;不要倒向西方列強成為圍堵大陸的工具;更不要獨立排外。而是在這地理空間上多方平衡發展,建立真正的自治。以前學聯有句口號,叫「放眼世界、認識祖國、關心社會、爭取同學權益」,改少少也適合現在:放眼世界(包括認識資本主義問題)、認識祖國(包括它的好與壞)、關心社會(尤其不義制度如何改善)、爭取權益(廣大市民尤其是基層的權益)。「港獨」卻背道而馳。但現在問題複雜了,多了一批人叫自己「左獨」。

問:左翼應該支持選項包括「香港獨立」在內的民主公投嗎?

答:任何一個行動要看預期結果,作形勢判斷。譬如馬克思早年反對愛爾蘭獨立,希望英國工人及愛爾蘭工人團結起來,在資本主義核心地帶發動革命,而不是工人間互相敵對,但後來,他對英國工人信心下降,便轉贊成愛爾蘭獨立。又譬如馬克思一直不熱衷東歐的民族運動,認為他們從俄國獨立後,只會建立更反動的地主政權。我不是說馬克思一定對,而是說如何判斷形勢。我認為目前推行包括「香港獨立」在內的公投,只會有利「右翼民粹主義」。

問:左翼應該如何看「香港人是一個民族」的說法?

答:香港工人是一個階級嗎?不妨答完這個問題再問「香港人是否一個民族」。回民族問題,即使是一個民族,也與獨立未必有關係。有學者曾說(很工具論的),歷史上為何出現民族國家的「民族」?有「國民」這身份不是夠了嗎?是因為「國家」這聯合體,早已超越血緣或本土地域,更有些人是被迫加入的,九唔搭八,團結困難。好歹有個說法,藉此建立「共同」身份(或擠壓成一個秩序),就是「民族」或「國族」(即非我族類,本國請勿打攪,或家中有事不便接待,請便)。今天右翼民粹主義人脚未齊,方向不清,要將自己團結起來,借台灣經驗搬出香港民族論,其實也無可無不可值得評論。即使南丫島人宣稱自己不是香港族而是南丫族,引發香港出現一百幾拾個「民族」,我想問題也不大吧。問題在它是否建國、是否排它。

問:你擔心「自決」運動會進一步激化排外思潮嗎?

答:問題的基本是產生「自決運動」及排外思潮的因素。「自決」只是鏡花水月。這不是說它是假的,而是你不應往倒影去解決問題。

問:當「自決」成為潮流,左翼不談「自決」會否令左翼進一步失去影響力?

答:個人認為左翼加入「自決」作伴唱,或逆線行「獨」,其實是對自己缺乏信心。當然,審時度勢,沒有信心也不可算是不合理。

問:既然你對「自決」運動有保留,那麼香港的抗爭運動應如何走下去?

答:撫心自問,自己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好。做得好,效果不止如此。做得不好,再新奇的方法也沒用。現在很多人說,舊的方法不行了。我反覺得,世界格局,其實變得很慢。像有些人說,現代事業還未竟其功,好些人便急忙後現代,或後後現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