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Alex Leung
「不如我們拍拖。」
想不到，現今的女孩是多麼直接，使我這個過氣老人有點不習慣，畢竟今晚只是我們第二次約會。我望著她疑惑的眼神，嘴巴微張，卻吐不出一字。我相信從她的視點看，我的眼神比她的更疑惑。
「yes or no？」
她迫問。我猶豫的時間只有一秒，若過了一秒後而沒有答案，她會視我為懦夫，但我的思維偏偏在此刻背叛我，空白一片。
怪誕的是，我無端想起一件往事。小時候（大約四十年前），母親帶我去看中醫，醫生留一把傳統中式鬍鬚，帶一幅厚厚的老花眼鏡。他說我濕熱。到底什麼是濕熱？那根本是不可量化的概念。
這時，輪到肉體背叛我，肚內好像重演了諸神與阿修羅攪動乳海的情節。比起我say yes or no，我要面對是更實際的問題——上廁所。這本是一件自然之事，不應覺得羞恥，但是我正在約會，而男女的遊戲是需要隱藏被認為是污穢之物，即使是鼻毛也不應該出現在美好的約會中，更何況大便？
「你答我啦，真想不到你這種年紀的人，還像個懦夫。」
一秒的限期已過，我的心反而卸下重擔。
「在你心中，我到底重不重要？」她拉著我的手，進一步迫問我，但是，我只聯想到廁所。
廁所確是個清淨的地方，遠離所有喧鬧。人在喧鬧中迷失，在寧靜中尋路。也許上帝藉著人上廁所時與我們溝通，可是我們否定大便的價值，所以聽不到衪的聲音。忽然間，我找到上帝了。
我說：「你知道什麼比愛情更重要嗎？」
「什麼？」
「痾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