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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兆基的身體美學







《姿態身段》-何兆基作品展

第一部
中環雲咸街31C-D二樓 嘉圖現代藝術公司
2006 年 12 月 6 至 23 日 11am– 7pm

第二部
香港藝術中心四、五樓 包氏畫廊
2006 年 12 月 9 至 28 日 10am– 8pm


原文載於藝訊2006年12月號,頁18-19 (中、英雙語)

何兆基的身體美學

何兆基的雕塑作品思考性和觀賞性兼備,因為它不是純粹透過對材料的掌握來展現物件的造形美學,而是透過作品讓觀眾(以至藝術家本身)改變對身體的日常體驗,重新感知自己的身體。何氏的創作源於對身體的關注,以藝術創作來思考和表現身體和身體活動的意義。何氏的雕塑作品一向都像可以配戴和使用的器具。這些「器具」像健身器材或刑具,透過對身體運動的局部限制提供讓何氏體現和感知身體及其運動。同時何兆基透過陳示這些「器具」般的雕塑和他使用這些「器具」時的影象記錄,從而向觀眾展現一種對身體日常經驗以外的重新體驗和再感知,以引發他們想像和思考身體的意義。

近年,何氏的多數作品都去除了「器具」的外在特色,直接以身體的運動(註1)來展現對身體的思考。這些重複性的身體運動像敲經唸佛一樣,為運動者提供了反思和體悟的通道,亦暗示了勞動的非功能性價值。同時何氏引用現象學家梅洛‧龐蒂的知覺現象學,強調身體不單是人認識和連繫世界的重要渠道,而是人的本身,心身不可二。這點一方面說明了身體於感知外在世界時的動態和互動過程,亦提醒我們不應只從醫學理性和科學角度把身體視如「器具」,停留於「運作良好」的「健康」,而對自己的身體作細意的聆聽─了解和體悟身體的運動。

何兆基身為雕塑家,明白雕塑與身體的密切關係,所以他沒有忽略創作過程中的身體運動,把對身體和對雕塑的思考和關注結合,進而微觀於「手藝」之中。何氏近年開始專注於做磚和人型泥塑,這些小巧的手藝都展現了他對創作過程中的勞動的持續關注和重視之餘,多了一份對樸實手藝的嚮往。同時這亦表現了他從過往以「器具」的限制性來重新感知身體,轉向以平常生活的勞動(如做磚)來體驗人與物的關係。何氏對《天工開物》書中做磚法的體悟:「人與物質生的關係,不單在於物質之供人取用,更在於人能體察及順應物質的轉化。」(註2)表達了他對身體的思考,對創作取向的反樸歸真。

不過在筆者眼中,「器具」的特質並没有消失,反而獨立衍生和演化。何氏在過往的作品中,如刑具的「器具」造型以及光滑閃亮的不銹鋼材質,為作品添上一份冷靜、理性和知性的氣質,暗示著一種身體與科學的相互關係。《立/坐/卧》(2005-06)以坐、立、卧的姿態重疊而構成的身體空間,何氏以金屬框架呈現之,把「器具」與身體形態的融合,既是把「器具」從「枷鎖」、「限制」的隱喻中釋放,亦可被視為演化為身體本身─「臭皮囊」的隱喻。另外何氏把自己上半身的體形約化為簡潔的線條,造成可穿上的金屬支架,然後在支架上配上具不同意象的造型,如一雙小翅膀、一朵荷花、一扇風車等繼而發展出一系列的雕塑。這個金屬支架既是「器具」、「臭皮囊」,亦是(藝術家)身體的「再現」,為何氏提供另一表達空間和形式。同時人型泥塑亦成為新近的作品類型。何氏把人型放在球體上,透過不同大小的人型和球體相互組合和小型在球體上的不同位置,表達了人與物/人與世界的時空關係。當觀眾走近這些人型,大小各異的人型、球體與不同體型和位置的觀眾又構成另一個組合,於是另一個人與物/人與世界的時空關係。

簡而言之,筆者只是以身體(勞動)經驗、手藝、器具為核心,作為解讀何兆基藝術創作的起點。不過我們必須注意:感知身體只是發現身體美學的一步,而不可忽略藝術創作的意義:「我(何兆基)的作品大多以自身的感官知覺開始,希望能藉此重新思考藝術表達的本質。」(註3)


註1:作品例如:《身體記憶》(2001)的畫交义、《黃金比例》(2000-01)的捶打以及《數數1-100》(2004)的唸數和點墨。詳見:http://web.hku.hk:8400/~hkaa/hkaa/artists.php?artist_id=022
註2:何兆基:『由宋應星到梅洛‧龐蒂─「手藝」、「身體綜合」與「藝術實踐」』。《白文本》,第1期,2005年,頁37。
註3:何兆基:「自造像」。《感知身體》,200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