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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明磊: 仁者之怒:督请北京公安释放胡佳

早幾個月前, 胡佳被捕一個多星期, <民間>前編輯翟明磊(翟幾個月前曾被公安抄家)與廣州中山大學的艾曉明老師, 冒著政治壓力都站出來說話, 在香港這邊, 就一個支聯會的聲明, 真是慚愧.

事件除了是胡佳被捕, 還揭露維權律師郭飛雄(大家還記得嗎? 協助番禺太石村選舉的律師)被公安施以酷刑的情況.

以文節錄自翟明磊: 仁者之怒: 督請北京公安釋放胡佳.

另支聯會有網上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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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元旦,我的心却活在冰冷中。

胡佳十二月二十七日被北京市公安局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刑事拘留,警察们用“特殊方式”悄无声息的方法打开胡的家门,突然出现在卧室,胡佳没有来得及穿鞋与上衣即被带走,他的小爱人曾金燕正为出生刚刚一个半月的女儿胡谦慈洗完澡,被控制住,家中电话被切断,银行卡被搜,所有的通讯,摄像机,联系设备被带走,6名警员住在他的家中。

于是我和爱人象得痴迷症,陪父母上博物馆,吃热闹的新年饭,钻进暖暖的被窝都会想到胡佳与金燕。一想到警察住在金燕家,我的爱人就哭了。——“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而我只有沉默。

可是说起胡佳,我是惭愧的。我从来没有公开表示支持胡佳的工作,和所有普通人一样,虽是朋友,对胡佳的工作“敬而远之”,一年难得见上一二次,甚至到胡佳家中,都是悄悄绕过国保,偷偷进他家门,唯一干的有胆之事是公安建议我不发金燕的稿子,我照样刊登。

因为我怕支持胡佳影响我当时手头的工作:编一份小刊物《民间》,我怕惹麻烦,要知道连胡佳的邻居多上胡佳家串门,都有国保跟踪到家,警告他们。邻居不知情,只知抱怨,胡佳这家人怎么这么麻烦的啦。

于是胡佳孤独在家中,每一次与别人的见面,他都充满着渴望,他也是一个普通人啊,也想和正常人一样交往啊。

记得他深情的说,一天深夜,有人突然敲门,原来是小区中的居民悄悄给他送来了钓到的大鱼。胡佳的那份兴奋与无奈,听了让我心酸。

每次与胡佳的见面,我都不谈及他的工作。

我有很多理由,但根本的一条是,我可不想变得和胡佳一样啊——门口天天有人看着,没人敢上门。

我和胡佳的观点不相同,我认为中国社会公共道德的缺点是导致现状的根本原因,只有公民教育能改变人们人性中的卑劣。而胡佳认为政治制度可能更重要。这些年来,胡佳的观点更为平和,他认为一个个公民的维权相当重要,只有这样才能唤起更多的公义。他也在实践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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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最大的触动是,虽然我对胡佳的工作不问不支持不知晓的三不政策,一旦《民间》被非法查封,胡佳夫妇最早发出呼吁的声音,并称“我们都是民间”。在困难时期,我与爱人才体会到有时一个电话,一个笑声对于我都是那么重要,人啊人,只有经历过苦难,才知明哲保身是多么可笑。

我终于醒悟,胡佳做的是多么重要的工作啊。我的自责与内疚将永存我心。

也正因为他这份出奇的勇气,一听到他以“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被刑拘,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坏小子”莫非真干了什么荒唐事?我急急打开他的博客,说来惭愧,金燕的博客我常看,胡佳的博客我是第一次看。

看完以后,我愤怒至极。

因为胡佳行动不自由,联络多靠电话,网络,与公众交流只有博客。那么胡佳的博客上写了什么?

除了艾滋病人的基本权利维护,还有上海拆迁户的权利投诉信,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为太石村村民维权,批露为高智晟律师维权的郭飞雄在狱中受酷刑对待,受的什么酷刑,我不忍启齿,但仍表述如下:他的腰全坏了,他的手因吊打也坏了。警员用万伏高压电警棒电击他的生殖器五分钟让其自认其罪。这种无耻下流的酷刑如果不是郭飞雄妻子张青在公开信(发表在胡佳博客上)中写,打死我也不敢相信。

将心比心,这侵犯我作为人的最低道德底线。即使是江洋大盗,杀人如麻,你可以将他枪毙不可以用这种酷刑,更何况,郭飞雄被判的是非法经营罪,还不是组党或反政府的严格意义上的政治犯,最多是个良心犯,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

我非常愤怒,是因为虽然我与郭飞雄完全不认识,对于我这样的一个政治糊涂蛋,去年十七大究竟是党大,还是人大都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的知识分子,这种恶行侵犯我作为人的尊严,这还是人间吗?我不管什么政治形态,不管什么国家,须信守人类基本文明,这种不人道是我不耻的。

我很惭愧,我太不了解胡佳,也不关心他的工作,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郭飞雄受了如此酷刑。如果我是胡佳,我也会愤怒地写出来,正因为郭的遭遇,胡佳才愤怒地点出两大公安局长的名字并抗议政法系统的恶行。

可是如果胡佳不出事,我都不会读到这事,我还是闭着眼睛过我的安稳日子。郭的妻子张青叫天天不应,她写道: “为了对郭飞雄实施政治迫害,人们看到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使用经济的罪名,却没有确实有效的证据;没有证据不要紧,只要有暴力就行。一般性暴力不奏效,中国政府还有高压电警棍,用万伏高压电警棍电击生殖器。用了一次还不罢手,还要用第二次,甚至把电警棍伸到裤子里面,击打生殖器达五六分钟之久。

每写到这个地方,我都感到政府的做法恶心之至!就是中世纪的匪类也不会在众目睽睽、高度关注之下,用这么无耻的酷刑对付人。

我感到一点歉意。尊敬的胡锦涛主席,我不得不一再一再地对您说起这些事情。因为这些邪恶的不堪说出口的事情存在了,政府做出来了,我的丈夫郭飞雄的身体承受了。作为他的妻子,我不接受,不愿意忍气吞声,不愿意把这些强权垃圾咽下去。我要抗议,要伸冤。而您,作为中国政府的最高负责人,当仁不让的成为我申诉丈夫冤情的首选对象。”

1986年,我国政府已签订了《禁止酷刑和其它残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处罚公约》(1988年正式生效并实施),因此我敬请有关部门调查郭飞雄受酷刑的真相,并考虑不采用以酷刑得来的相关证据。同时也希望胡佳在整个拘禁期不应受到酷刑对待。胡佳有严重的肝硬化,每天需用药,也恳请公安能慈悲为怀。

胡佳的言辞另一个可能惹事的即是:不支持奥运,认为政府没有信守改变人权状况的承诺,北京市公安局长是奥组委成员,而恰是人权最大的破坏者云云,因此胡抵制奥运的态度明显。

但是,反对奥运就等于煽动颠覆国家政权了吗?退一万步说,奥运因胡佳一句话停办了(当然这怎么可能?),国家政权就颠覆了吗?一家子请了个大酒席,席上有个叫花子闹了一下,掀了桌子,这家人就完蛋了吗,就瓦解了吗?有这样脆弱的政权吗?

请给人们这份言论自由吧。宪法保障公民有自由评介公共事务的权力,而奥运正是公共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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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可以颠覆政权的

胡佳与我自己的故事,让我明白,是恐惧让我们隔绝,让人们不得互相援助。这些年来在普通大众与维权者之间仿佛有一道透明的玻璃墙。一种奴隶道德使公众在玻璃墙外视苦难而不见,现代的公民应有主人的道德,国家是我的家,家中的事务,我可以评论,可以生气,可以说出来。

真正能颠覆政权的不是胡佳的几句网上的话,让我来告诉你们颠覆政权的是什么。

你们知不知道有一种愤怒,叫仁者之怒。

在这个社会上有很多仁者,他们宽容地对待别人,默默做自己手上的工作,无论哪朝哪代,他们因为认同朝廷带给社会的安宁,而认同政府,成为社会各界的中坚力量,承担了各行业的主要责任,他们是做事的人,是与世安宁的人,但他们并不是没有原则的人,他们同样有自己的独立人格与主张。一旦政权触动了他们做人的底线,触动了人类文明最基本的尊严。仁者会动怒。

仁者的心是宁静的,但一旦动怒将如雷霆滚滚,发于九天之上。那是民意,那也是星空的力量,那是可以载舟覆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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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我愿担起十三亿分之一的责任,愿成为艾晓明女士信中愿分担胡佳可能坐牢天数的人。

照片為胡佳和他產後妻子曾金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