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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或「再生」?

嘗試克服對肉酸CGI的恐懼,進場看“再生號”。十分喜歡這部電影(儘管我覺得戲中的CGI依然十分之不可觀),但似乎同行的朋友W卻不太享受:一,電影中的「解畫」旁白「畫公仔畫出腸」,即使沒有旁白說明,聰明的觀眾其實已經明白,多此一舉;二,電影的結構太複雜,令人迷失。

我從來都不反對使用旁白「解畫」,假如電影本身拍得夠好,加一個不太喧鬧、不太礙眼的旁白說明,讓故事變得更清楚,讓更多觀眾明白,又可樂而不為呢?(很多Billy Wilder的電影都是一個好例子)爛電影(尤其那些有「message」想傳遞、實情卻連message的邊都沾不著的電影)更應該加上旁白,寧願被人看穿「呢個導演肯定因為拍禍咗先加VO補鑊」,總好過含糊不清,既浪費觀眾時間去猜度「到底部戲想講乜」,又要冒著被不明所以的觀眾大呼「回水」的風險。(PS:含糊的電影也可以是好電影哦)

但“再生號”中的旁白真的只作「解畫」之用嗎?光看片未湯樂兒的旁白便充滿玩味:湯樂兒以畫外音獨白告訴觀眾 / 讀者,自己選擇以寫作為自己療傷,並繼續勇敢地活下去 - 問題在於,這個獨白說的是否「真相」?有很多觀眾覺得「真實的」湯樂兒選擇了積極面對人生,但電影中的生與死並不是二擇一的True or False,而是同時存在的True。一個人如果真的能夠看破紅塵,生與死根本就是相同的事。若韋家輝真的想要作一個全面的「解畫」,他應該也要讓死去的湯樂兒來一段自白,告訴觀眾 / 讀者們她已經對自己生存的世界沒有任何留戀而準備「再生」見孟婆,又或者索性一句旁白也沒有,由得觀眾去感受一個充滿道家色彩的平行世界。

要判斷一部電影的旁白是否多餘,只要想像一部電影沒有了旁白會否不同即可(請原諒我寫了一句廢話)。觀乎“再生號”的旁白運用,似乎真的只在重複著畫面的內容,例如湯樂兒的旁白說到一家人以寫小說來治療家人離世之疼,畫面便出現一家人伴著湯樂兒寫稿。有人會覺得“再生號”把事情說得太白,但若然沒有了這些旁白,電影將會淪為一個相對地虛無飄緲的平行世界故事(例子有Sliding Door)。換言之,“再生號”的旁白除了讓觀眾們能夠清晰地從湯樂兒的角度去理解、掌握劇情,更重要的是旁白的存在成為電影作者的一種表態:導演並不志在向觀眾「揭露」、宣揚一個將七情六慾視為微不足道、置諸道外的道家世界觀,而是一直支持著湯樂兒,讓她在上帝 / 真神 / 冥冥中被主宰著的世界中選擇繼續「思念」(即“再生號”的working title),而非「再生」。韋家輝關心的由始至終都是「人」如何面對變幻莫測的世界,而非「人」如何領悟冥冥中主宰著世界的大道理並脫離塵世。

很多人都對梳理清楚“再生號”的結構很感興趣,或因此而感到迷茫,但了解結構真的這麼重要嗎?結構碰不是不重要,有趣的事可以看完戲後慢慢討論,但面對著銀幕上真緻的情感時(不論人物是否「真實」或「虛構」),為何不先好好享受觀影的樂趣,而急於向人問或解釋呢?

又有一些沒頭沒腦的影評說“再生號”全片“死來死去”,“盲來盲去”,過度炮製悲慘。坦白說,悲劇從來沒有過不過度之嫌,只有鋪陳悲的好壞之分。“再生號”的兩度(或三度或更多)悲慘每每都能夠帶領著各個角色前進(寫作由療傷變成與天競爭再回到接受現實),若論過度炮製(沒頭沒腦的)悲慘,同期的另一部港產片應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