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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公民】不是一天練成——專訪公民記者李雨夢

【有種公民】不是一天練成——專訪公民記者李雨夢

圖:李雨夢歐遊期間採訪歐洲難民潮(受訪者提供)

柬埔寨大選、緬甸大選、印尼世貿會議、台灣大陽花運動、歐洲難民潮,這些世界大事對李雨夢來說,不只是報紙上的國際新聞和兩岸大事,而是現場第一身採訪的新聞稿題。她今年25歲,大學期間擔任公民記者4年,慢慢掌握到外地採訪的經驗,經常旅行途中化身成公民記者,把海外情況帶到本地讀者眼前。

李雨夢自小希望當記者,中六時已經參加《明報》校園記者計劃,當時是2008至09年,正值菜園村反高鐵運動。她參加菜園村導賞團,訪問運動成員朱凱迪,報導完成後反被朱邀請當公民記者,首次接觸主流媒體和公民記者的論述。有一次實習,她跟隨《左翼廿一》到深圳探訪勞工組織,聆聽他們的困境,感受頗深。但是,她回港後卻發現無從入手,不知如何落筆。又有一次,她要跟進中文大學性別友善宿舍議題,同樣覺得好難,「我無底,對工人和性別議題不熟悉,寫報導很吃力」,惟有不停看書、找資料,翻看昔日類似報導。她坦然把草稿交到獨媒編輯手上,「俾編輯打救、補飛」,文章被大幅修改。幸而,大學生涯讓她有空間和時間「做關心的事」,身為學生會成員之餘仍繼續擔任公民記者一職,沒有中途離場。

2013年,李雨夢到柬埔寨旅行遇上大選,透過國際特赦組織香港分會的朋友介紹當地人,又請馬來西亞的朋友介紹,再從當地基督徒朋友再介紹對政治熱忱的年青人做訪問。同年跑到馬來西亞的公民媒體《當今大馬》實習兩個月。它擁有數十員工,已經具備主流媒體的規模和運作模式,和人丁單薄的獨媒分別很大。李被安排每日跑新聞,學拍片剪片,同時令她感到迷失,到底何謂記者的專業?印象最深刻是採訪當地痲瘋病療養院,和院友相處一天,真情流露分享個人經歷。她開始反思記者和受訪者的關係,「是做故仔?還是想講什麼?」她覺得公民記者會和受訪者建立關係,不純粹是跑新聞交差,彼此的信任很重要。她為療養院拍了兩條新聞片和寫了一篇報導〈走進馬來西亞的麻瘋病療養院〉,事後仍會收到義工聯絡,院友也會記掛她,找她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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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印尼峇里島WTO(受訪者提供)

大馬實習期間遇上印尼舉行的世貿級部長會議(WTO),李雨夢因利乘便飛到印尼採訪,並申請獨媒外派記者計劃。獨媒編輯替她聯絡飛往印尼示威的香港行動者,幫手度新聞角度和問題,審閱來稿。追蹤反世貿示威期間,她途中又認識從台灣來的示威隊伍,擴大採訪對象。然而,她再次覺得自己對議題認識不足,新聞觸角未夠,資料看不完,只能報導「面個層」。在她心目中,公民記者強調批判思維,公眾期望是一篇篇深入的報導。

2014年,李雨夢休學一年,在台灣生活的時候,又遇上太陽花學運。學生攻入立法院翌日,她已跟人爬入去,並快速撰寫了〈一個香港學生看台灣的佔領立法院〉和〈學生佔領立法院第二日速記〉。既然她認識一位朋友是前立法委員助理,便「搭路」採訪,寫成〈佔領前傳——專訪台灣立法委員林淑芬〉。據她觀察,香港傳媒在佔領初期仍抱觀望態度,社運界比主流媒體記者更快飛往台灣觀察。2016年台灣總統大選,她覺得已有太多媒體報導,於是「放心玩啦」。公民記者通常是「個體戶」,是否進行採訪,很大程度取決於個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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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歐洲難民潮(受訪者提供)

誰料李雨夢剛回港便發生了雨傘運動,坦言情緒「唔OK」。結果,她只是參加佔領行動,沒有寫出一篇公民報導,除了一篇Facebook個人感想帖文。即使這樣,她對世界的好奇心從沒間斷。2015年畢業往東歐旅行,途經匈牙利時,居住的青年旅舍在火車站附近,每天目睹大堆人潮滯留那裏。剛好不久前她有朋友同樣處身當地,得知這非常態。她便上網找資料,又向旅舍負責人查詢,原來每天有大批難民從塞爾維亞徒步過來。「目擊事情發生,想做番啲野,而且會親身前往的華文世界記者也不多」,這三句就總結她為何旅行期間公民記者「上身」,想盡辦法進行採訪。剛巧旅舍負責人認識一位法國記者,曾在難民營採訪一周,便介紹他們認識。李雨夢隨著這位記者進入難民營,採訪他們的逃難故事。不少難民見她拿著一本簿,看起來像記者,便主動告訴他們的遭遇。

李雨夢相信,公民記者要替受壓逼者發聲,讓他們被大眾「看見」。她一直認定自己的記者身份,從沒在採訪期間突然「變身」示威者,不會感到角色混淆。回顧這幾年,由對採訪議題「無底」,到逐漸掌握議題的深度和闊度,學懂藉著人搭人尋找受訪者,一切都是靠努力和累積。

原刊於獨立媒體(香港)新書《有種公民——遊走城鄉的紀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