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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進圖:梁振英批評學苑的言論,究竟想說給誰聽?

劉進圖:梁振英批評學苑的言論,究竟想說給誰聽?

劉進圖於瀝源盛記麵店,向學生分享人生。劉從自己在美國過冬,所讀所感說起。

他在美國時,讀一本叫“Storyteller Uprising”的書,作者Hanson R. Hosein一度受僱於美國三大電視網之一NBC。但他為去伊拉克報道,便離巢成立自家媒體。及後更僻居加拿大小鎮搞獨立製作。近作就是和太太決不走高速公路,絕不光顧大型連鎖店,沿途走訪小店,聆聽他們故事。記錄他們分享成長軌跡,在大商家圍伺下如何努力求存,遂成獨立紀錄片“Independent America”。

另一邊廂他看紐約時報,時值美國種族衝突又起,黑人遭射殺下白人免受審判;黑人遭苛待下呼叫“I can't breathe”,各地爆發燒車,砸石等騷亂,終至有黑人以槍決手段報復警察,亦復被殺。

奧巴馬面對紛爭,先強調不要以暴易暴;並要求警察配備隨身攝錄機,以求行動有更多記錄,減少衝突。至於學者亦要求檢討警察開槍指引。

比起已奉行民主的美國,反觀香港的佔領運動,由始至終未扔過一塊石頭,和平,有序,是奇蹟。而美國亦敢於面對問題核心,對症下藥,香港卻未能做到。

他告訴年輕人,未來的人生足印,正取決於現在選怎樣的路。表面上人生有眾多選擇,但事實上只有兩條:一條是中環價值;不喜前者,另一條便是尋找自己天空。
他強調沒有在道德上判斷兩者高低,並提議用「喬布斯法則」,測試自己應該選哪條路:每天照鏡時問自己,喜不喜歡現在所做的事。如果根本不期待即將的工作,會發生什麼,即是說你選錯。

讀法律而成為記者,他說當初亦不知道自己是否合適,前輩亦說他會很快離開。但每天早晨,工作至今,他從未覺得自己被迫去上班,文字和新聞真的是他所愛,他找到屬於自己的路。

答問時間。

有長者問到年輕人沒有出路,理想與麵包如何取捨。

劉先提到呂大樂《四代香港人》。二戰後到六十年代出生的香港人,適逢經濟起飛,遍地黃金,不愁機會。輕易成為「四仔」的他們,因為早上樓而獲利,認同地產主義,好難理解年輕人感受。

他說自己雖未克往佔領區,但佔領區彰彰可見年輕人美好,優秀的一面。垃圾分類,廁所清潔,反映他們的公民素質。他懷疑自己一代能否做到。

他強調即使對佔領立場不同,也應該肯定他們的質素。

他從不擔心年輕人米飯。代際差異下,兩代人的價值、目標和手段都不同。像他一代人,視結婚生子理所當然,但年輕人寧要貓狗不要BB。他們自能找到新世代的生存之道。

他倒是擔心年輕人習慣網絡科技,立場會流於偏頗。unfriend不同意見,只看同聲同氣的媒體,圈內只剩同聲同氣的人。有朋友因在網上說「警察都好辛苦」,本來身在20 groups的她遭刪除至只剩4 groups。他希望年輕人在虛擬世界不要流於同質化,才能有批判,獨立思考。

有老師知道當年劉進圖一直向學苑投稿,問他對學苑一事看法。

劉說自己在學時,的確長年為學苑供稿(劉太太正是當年學苑編輯)。

他說學苑從來惹火出格,因獨立於學生會,分屬不同學生,雙方經常駁火。當年學苑便曾有文章以Godog為題被指冒犯。

他質疑梁振英批評學苑的言論,究竟想說給誰聽(按:筆者覺得劉的意思,是梁振英之言實以中央為對象)?若對年輕人不過適得其反。

他交代自己初入港大,中英聯合聲明尚未定案,學生會去信趙紫陽支持回歸,學生廣為抨擊,有說以主權換治權;有說以公司法治港,今日看來依然離經叛道。他說當年倡議者,現在都成了人大政協,基本法委員。梁的抨擊不過斤斤計較。

筆者問到,劉儘管不在雨傘運動現場,但每當「大台」憶述運動起因,卻少不了他。不少人俱視劉遇襲為觸發運動的遠因之一。劉就似一個缺席的在場者。問劉會否覺得有份促使這場運動,即使被動?

劉直截了當說不同意。他認為運動有好多成因,屬於大家自發而非個人。說自己的遭遇,有份促使這場運動並不嚴謹。

他說無份參與這場運動,不宜太多指指點點;無論有沒有真普選,都不宜太早對這場運動下判斷,需要長時間的角度審視。

有學生問劉,個人安危與秉公直筆,應如何決擇。

劉笑說明白他意思,但自己不是英雄。既沒赴義,也沒選擇--醒來就在深切治療部。

他明白學生或想問,如果可以選擇,會否另覓他途,趨吉避凶。他說假設的問題好難答,但他認為無論由踩單車去到做太空人,都要面對風險。

有學生問到現時困局,有眾多包袱,如何豁達地選擇。

劉先問多少學生有手機。他說其實還有些人還無法隨時上網,我們其實比別人有更多選擇,只是不自覺,不知道如何運用。即使是小朋友,知道鯊魚苦難後,也可以選擇不吃魚翅。最低限度,我們在思考上依然能夠選擇。

有學生問現時新聞自由受對威脅,應該怎辦。

劉認同此問題。大家能做的就是俾多啲心機看支持的媒體--現在媒體網站多以pay view方式營運,免費看到,錢亦可免,用心去看便是支持。另一方面則稍稍容忍一下媒體網站的廣告,那表示媒體仍有人看,仍能賴以生存。

他再次提醒,不要完全不看你不喜歡的新聞。他也會找少少時間看殺氣騰騰,斬草除根的媒體。他以「我是阿默德」為例,解釋言論之多元。言論自由,包括觸怒你的言論自由。

有學生問,自己有意以社工為志業,卻擔心自己無力應付。及後他母親現身說法,原來她正是一位社工。
劉分享自己經歷。大學團契聚會後與友同行,路上有婆婆瑟縮街角,他內心過意不去,卻沒停步;朋友卻停下慰問婆婆--他修讀社工。
只要學生本性樂於助人,將來當社工定事半功倍;反之則事倍功半。
最後劉提到聖經《使徒行傳》。保羅不惜下獄,堅持去耶路撒冷,行前交代身後事。保羅向自己所創的以弗所教會說,自己辛勤為教會工作,但未受過一分一毫。因為施比受更有福。

劉一度疑惑。因為保羅在其他經文說過,按公價收取報酬是應該的;牧師亦不可能無償工作。但經過受傷後備受關懷,照顧,守候。他深深明白,施比受更有福。

筆者問劉既習法律,亦是基督徒,認不認同以道德等「更上法」,作為公民抗命的理由。

劉認為抗命不止是抗命,還在於犧牲與受苦的精神。由甘地、孟德拉、馬丁路德金亦然,唯有道德感召能夠改變。

他一直對佔中抱有疑問,就是覺得運動無法感召到太多人。結果警方發放催淚淚彈,客觀上製造了受苦效果。然而當催淚彈效應減弱,運動便無以為繼,結果出現很大紛爭。

筆者忍不住追問另一個問題:如何應對運動出現的大紛歧。劉認為他們有權自己選擇怎樣行動。即使我們不同意,亦沒辦法阻止,唯有與之理論。

他說在無人駕駛的群眾運動上,以上紛擾是正常的。關鍵在於對運動理解的差異,帶給我們反思,究竟我們在運動中持守什麼信念。問題終須反求諸己,當各人理念不同,如何應對,唯有自己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