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Olivier Blanchard
歐盟領導人剛剛舉行過會議，從這次《憲法條約》表決失敗中汲取教訓，但他們不用到處尋找原因，實際上，他們只需正視鏡中的自己，直接面對歐盟成員國領導人太久以來一直耍弄的欺騙性花招所帶來的後果。
多少年來，這些領導人一直希望能從改革中牟取利益，同時躲避隨之而來的指責，因此他們常會讓駐布魯塞爾的歐盟官員，為不受歡迎但卻必要的改革措施承擔政治怒火；於是他們痛苦地向人民抱怨那些「布魯塞爾官僚」及其不民主的政策。
放寬管制好處分散破壞集中
不過，這些領導人忘了人民可能真會相信他們的話；因此，當的確贊同歐盟憲法的法國和荷蘭領袖詢問本國人民對歐盟的看法，他們得到了對自身態度的忠實反映：人們不喜歡改革，也不喜歡「布魯塞爾官僚」，不管有沒有憲法全都如此。
「轉嫁指責」的遊戲最明顯的例證，莫過於歐盟成員國政府處理放寬對產品市場管制問題的方式。
放寬對產品市場管制能帶來巨大的好處，打破壟斷常會使價格大幅下降，使消費者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因為同樣的薪金，購買力可以大大增強。
看看電訊及航空業所採取的放寬管制措施，它們從低成本的資料和人員運營商那裏成功地引入了競爭。放寬管制還將帶來規模經濟，進一步降低售價，正像我們從超級市場而不是街角雜貨店購物時親身體驗到的那樣。
不過，放寬管制也不可避免地帶來破壞。消費者從中受益，但某些工人卻會為此付出代價。現有的公司通常適應起來將比較困難，而新型的、學習型的公司可以取而代之。在上述過程中，原有的公司倒閉，工人遭到裁減；收益喪失殆盡，這一點只要想想放寬航空市場管制對飛行員薪金的影響就清楚了。即使新創造的就業機會與失去的一樣多，也不能因此解除那些失業人員的痛苦。
無論如何，只要為失業人員建立可靠的安全網，那麽放寬市場管制的好處，就會遠遠超過它所帶來的問題。但這並沒有降低政府執政過程的難度，因為好處是分散的：享受低價機票的消費者，可能不會把這歸功於放寬管制。與此相反，代價卻異常集中：冒着失業危險的航空公司員工對放寬管制和裁員之間的聯繫卻異常敏感。
當然，政府可以努力解釋為什麽要放鬆管制，但對他們來說，自己不如退到幕後，把「布魯塞爾官僚」推到台前，讓布魯塞爾官員、實際是歐盟來承擔所有痛苦的罪責卻要容易得多。而「布魯塞爾」是否真的存在越權行事，把超過各國政府所允許限度的放寬管制，強加到他們頭上？上述的免責假設根本不能成立。
我們可以再次從放寬對航空業管制的案例中得到啟迪。過去十年來，國家政府兩次明確賦予歐盟權力，授權歐盟限制對經營不善的航空企業發放補貼。政府沒有必要放棄上述領域的權力，可是他們自己選擇了放棄，但當本國航空企業陷入困境時，他們自己的所作所為，並沒有阻止他們公開地強烈抨擊「布魯塞爾」所採取的限制措施。
作為「反布魯塞爾」投票的始作俑者和見證人，歐洲政府現在該做些什麽呢？
好消息是取消對產品市場的市場管制已經基本實現了，因此，也就沒什麽必要再玩「指責遊戲」了。目前最迫切的需要是設計更完善的社會保障系統，以便最大程度地減輕市場重新配置所帶來的痛苦，不管重新配置的理由是放寬市場管制、技術進步還是市場全球化。
法荷公決可起一些作用
歐洲政府面臨着三種選擇。他們可以乾脆停止產品市場改革，也可以出於同樣原因，停止貿易自由化和全球化進程；但至少到目前為止，似乎沒有任何一個政府屈服於這樣的誘惑。
他們也可以繼續玩「轉嫁指責」的把戲，讓歐盟推行改革的同時，對那些布魯塞爾官僚大加鞭撻；可是，現在歐盟各國的普遍焦慮表明了這種策略的危險性。此外，勞動市場政策不屬於歐盟的管轄範圍，因此國家政府只有依靠自己，而不能再走指責「布魯塞爾官僚」的老路。
最後，他們可以協助「布魯塞爾」界定和設計產品市場改革，之後向本國選民大力宣傳改革內容和對歐盟所起的作用。如果歐洲領導人有足夠的智慧選擇這種做法，那麽法國和荷蘭全民公決的慘敗，畢竟還起到了一些作用。
信報財經新聞
2005-0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