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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月開花的杜鵑

那一月開花的杜鵑

杜鵑除了是一種花,也是一種鳥。傳說古代蜀國有一帝王叫杜宇,他盡心盡力治理國家,惟面對水患時束手無策,便任命鱉靈為宰相輔政。鱉靈成功對抗洪災,杜宇因此退位讓賢,但他愛國之情沒有絲毫退減,死後也捨不得離開故鄉,便化成杜鵑鳥,在春末夏初時日夜哀啼。這種鳥會啼叫至滿嘴鮮血,滴下的血更會染紅滿山花朵,杜鵑花因此得名,也令其成為愁苦的象徵,不少文學也曾借杜鵑抒發思鄉之情。李白在《宣城見杜鵑花》就寫出他三月訪宣城時,盛開的杜鵑花如何令他聯想起故鄉,詩句如下:

蜀國曾聞子規鳥,宣城又見杜鵑花,
一叫一迴腸一斷,三春三月憶三巴。

每個時代皆有其作品,疫情下難以回鄉的遊子讀此詩時可能字字共鳴,惟我卻難以理解。在港大校園遊走,發現「三春三月」的杜鵑早已偷步開花,在旁的教授說:「我來了香港四十年,從來沒有看過杜鵑在一月開花,植物們都在回應氣候變化。」

假若杜鵑綻放是杜鵑鳥啼叫的結果,或許這次的提早綻放是大自然的哀嚎,氣候變化問題嚴重,杜鵑鳥實在不能再等,趕緊呼籲人類正視問題。杜鵑不是自然界的唯一發言人,「康復地球,時代革命」這訴求遍地開花。

2021年7月是142年以來最熱的一個月,加拿大卑詩省發生了一場自殺式抗議。當地一個海灘有大批青口在酷熱天氣下,身體被外殼活活燜熟,肉在殼裡腐爛,傳出陣陣腐臭味。革命的手足還有自焚的森林,美國加州長達四個月的「迪克西山火」火場面積更比紐約市大,逾千人流離失所,電力供應一度受影響,火災難以撲滅的原因正是氣候異常所引致的旱災。「攬炒」的確破壞繁榮穩定,但這可能是大自然無力感的展現,是我們這群肆意剝削環境的人類教會自然「和平抗爭沒有用」。

拉圖爾(Bruno Latour)與洛夫洛克(James Lovelock)提出我們要轉用「蓋婭」(Gaia,大地之母)概念了解自然,賦予自然主體與能動性,即自然再不被動。異於傳統母親和藹溫柔的形象,蓋婭敏感、狡猾也以自身利益先行,拉圖爾說她肯定不是和諧的化身(she is not a figure of harmony)。因此,當人類製造的氣候問題打擾到蓋婭,她便開始反撲,洛夫洛克稱這是蓋婭的復仇(revenge of Gaia)。

我覺得這種對蓋婭的描寫太過本質化,蓋婭的反撲乍看可能勇武,但其實卻十分「兄弟爬山、各式各樣」。當蓋婭被人類無情蹂躪,杜鵑花滿身鮮血仍奮不顧身地為我們吐露芬芳與斑斕,用它的溫柔與美態綻出點點奼紫嫣紅,滿足着人類的審美也同時挑動着我們的感性。想着這一棵一朵的哀嚎,除了心痛,我也羞愧得無地自容。

或許杜鵑的花語是「愛護地球,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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