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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華麗皮囊》—人體之鍊金術師

《我的華麗皮囊》—人體之鍊金術師

「太過於接近太陽的英雄,因為用臘作成的翅膀被融化掉而摔落地面。」

這是在漫畫《鋼之鍊金術師》中,主角愛德華‧艾力克使用的比喻來說明自己和弟弟艾爾凡斯過去的經歷。艾力克兄弟天資聰慧,年紀雖小卻已能使用神奇的鍊金術。可是,喪母之痛與能力過大令他們不惜鋌而走險,犯下鍊金術的禁忌,進行人體鍊成,意圖使亡母復活。結果事與願違,他們不但不能令母親,更為此賠上了身體。

這個比喻同樣適用於西班牙導演艾慕杜華的新戲《我的華麗皮囊》中的Ledgard。Ledgard本是杏林聖手,醫術高明,後來轉攻研究皮膚。同時他相當富有,家中設有私人診所,而且設備齊全,好讓他能在家中進行研究甚至手術。然而,Ledgard為了報復侵犯了他女兒的青年Vincent,他襲擊並禁錮Vincent,更擅自把他改造為為一個女人Vera,順道利用「她」進行自己的皮膚研究。

《鋼之鍊金術師》和《我的華麗皮囊》的故事都以身體為重點,但兩者不同的地方是,前者的主角在慘劇過後,痛定思痛,以恢復身體為目的而展開旅程;至於後者的主角卻是泥足深陷,不能自拔,逐漸愛上他一手「創造」的Vera,最後,他害人終害己,被Vera槍殺。正當觀眾期待Vera如何與母親相認時,電影便結束了。

《鋼之鍊金術師》的精采之處在於艾力克兄弟的旅程,讓讀者看到他們如何贖罪及自我救贖。相反,《我的華麗皮囊》草草收場,使觀眾留下許多懸而未決的問題:Ledgard的復仇行動究竟對Ledgard本人、管家及Vera的意義何在?他們有否從中學懂什麼(反觀艾力克兄弟明白到人死是不可能復生)?

角色能否吸取教訓是重要的,因為這隱藏了導演透過電影向觀眾表達的訊息。例如艾慕杜華的舊作《浮花》,當中的男人全是靠不住,甚至製造麻煩給各女角,然而她們沒有自怨自艾,反而能自強不息,堅強地生活下去。明顯地,艾慕杜華就是借《浮花》表達對女性的關懷。

但在《我的華麗皮囊》裡,Zeca還在享受性愛的餘韻時被槍殺;Ledgard在未弄清楚情況便在床上被殺;管家只能帶著悔恨死去;Vera回去與母親相認,之後便沒有下文。電影對眾角色的描述不足,沒有提供足夠「線索」給觀眾了解各人,因此,觀眾難以理解角色的行動的動機,也無法看到復仇計劃對人物的影響。特別是Vera,她是整件事的受害者,本為全電影的重心,卻處處表現得模棱兩可:她究竟有否愛上Ledgard?若有的話,為何她被強暴時會要求Zeca帶她離開Ledgard?沒有的話,為何她在外出購物時不趁機逃脫?她究竟有否接受被改造的事實?若有的話,為何她要靠鴉片來忘記、靠瑜伽尋找內心平和?沒有的話,為何她會多番自殺不遂?(Ledgard曾說若她真的想死,她應該割喉並非割手)

《我的華麗皮囊》的故事涉及幾個具探討空間的話題,例如同性戀(Ledgard愛上本為男兒身的Vera是否屬於同性戀?變性可否成為同志的一條出路?) 及生物學道德(變性是否合乎道德?進行混合各種生物的DNA的研究是否不道德?)。這些題材可給予導演很大的發揮空間,加強電影的內在涵意。可是,艾慕杜華沒有在這些話題上發揮,只著重故事的佈局,甚至花時間在一些旁枝末節上(例如抽取血液中某物質的過程和手術前戴手套的過程,反而完全略過手術的片段),實為可惜。

誠然,《我的華麗皮囊》的佈局奇巧、怪異並略帶點變態,但艾慕杜華過度著重故事情節而忽略電影的內在涵意,使電影失去平衡:他與Ledgard犯下相同的錯誤—給自己的作品的外表所蒙騙,而忘記了儘使外部是如何華麗,內部才是關鍵。